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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鸣声像碎刀片划开六月的空气，教室后墙的红色倒计时牌刺得人眼眶发烫。江桅把最后一道数学压轴题抄在便利贴上，指尖被圆珠笔压出月牙形的凹痕。她偷偷瞥向斜前方的谢淮与——少年正咬着笔帽，睫毛在草稿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解不出的函数图像旁画满了歪歪扭扭的小槐花，和她发间那片枯瓣像是从同一棵树上飘落的。
"喂。"她用课本轻轻敲了敲他的后背，"老陈说这次模考成绩要记档案。"
谢淮与转着笔回头，嘴角一抹懒散的笑："记就记呗，反正我这数学成绩，档案室的老鼠见了都得叹气。"嘴上这么说，他却把画满涂鸦的草稿纸揉成团扔进桌洞，抽出一本崭新的错题集。江桅注意到扉页贴着半片干枯的槐花瓣，边缘蜷曲得像他们第一次在树下相遇时，落在她马尾辫上的那片。
午休铃响时，江桅正咬着笔帽整理物理笔记。谢淮与突然凑过来，薄荷香皂的味道混着他身上的阳光气息："放学后陪我去书店？听说新出了本《高考数学压轴题全解》。"他说话时耳朵尖红得要滴血，江桅看着他发颤的睫毛，想起教导主任默许他留校那天，少年蹲在走廊尽头踢石子，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
"行啊。"她合上笔记本，瞥见窗外槐树的影子在地面摇晃，"不过得快点，晚上还要去小夏家补英语。"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当他们走到书店门口时，天空突然阴得像泼了墨。谢淮与刚要拽她冲进店里，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口哨声。五个染黄毛的混混从巷子里晃出来，刀疤脸晃着打火机，火苗在阴沉的天色里忽明忽暗："哟，这不是谢少爷吗？听说你最近在学校挺能耐啊？"
谢淮与下意识把江桅护在身后，指节攥得发白："要找麻烦冲我来。"
"行啊！"刀疤脸突然把燃烧的烟头弹向谢淮与胸口，"先赔老子医药费！"
江桅感觉谢淮与的后背瞬间绷成弓弦，就在他要扑上去的刹那，她猛地拽住他衣角。少年回头时，看见她从书包侧袋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刀疤脸的脸色变了："你敢报警？"
"试试看。"江桅把摄像头对准他们，声音冷得自己都陌生，"上次收保护费的事，警察局可还留着案底呢。"
混混们炸开了锅，有人骂骂咧咧要抢手机。谢淮与趁机拉着她转身就跑，雨点砸在脸上生疼，整条街很快被水雾吞没。他们躲进便利店，浑身湿透地靠在货架边喘气。江桅的校服下摆滴着水，谢淮与突然笑出声："我们现在像不像落汤鸡？"
"还笑！"江桅拍了他一下，却忍不住跟着笑起来。店员送来两条毛巾，他们缩在收银台边擦头发，窗外的雨幕把城市浇成模糊的水彩画。
"其实我不怕他们。"谢淮与绞着毛巾的手指突然停住，"就是怕...怕连累你。"
江桅望着他睫毛上的水珠，想起班主任办公室外的对峙。那天她也是这样冲过去挡在他前面，却没注意到少年躲闪的眼神——不是怕挨打，是怕她受伤。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她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是一体的。"
谢淮与没说话，把毛巾盖在她头上，动作轻得像在触碰蝴蝶翅膀。雨停时，他们踩着水洼往回走，路灯把影子拉得老长。江桅的帆布鞋灌满了水，"咕叽咕叽"的声响像在敲鼓。谢淮与突然蹲下："上来，我背你。"
"别闹！"她红着脸要躲，却被他一把捞起来。少年的后背滚烫，混着雨水和皂角的气息扑面而来。江桅听见自己心跳震耳欲聋，抬头时，槐树枝条在晚风里摇晃，几片花瓣粘在他肩头，像谁不小心撒落的糖霜。
到林小夏家时己经七点半。林小夏举着英语词典堵在门口："你们俩去哪鬼混了？我妈做的糖醋排骨都凉透了！"她突然瞪圆眼睛，"等等，你们衣服怎么全湿了？"
"路上遇到点事。"谢淮与把江桅放下，冲林小夏挤眼睛，"不过现在，我们急需热水和吹风机。"
浴室蒸腾的热气里，江桅望着镜子里通红的脸，想起刚才趴在他背上的触感。心跳又开始失控，她猛地打开冷水龙头，冰凉的水流冲得脸颊生疼。换好睡衣出来时，谢淮与正坐在餐桌前，面前摆着一碗重新热好的排骨。
"快吃。"他推过碗，"小夏说你最爱这道菜。"
江桅咬下裹着酱汁的排骨，酸甜的味道在舌尖炸开。林小夏坐在对面翻单词书，突然贼兮兮地笑："我说你们俩，最近甜得能腻死人。"
"胡说什么！"江桅拿筷子敲她脑袋，却听见谢淮与轻声说："以后...我想每天给你做糖醋排骨。"
空气突然凝固，只有挂钟滴答作响。林小夏夸张地"哇"了一声，江桅感觉脸烫得能煎蛋，低头猛扒米饭。谢淮与却像下了很大决心，继续说："等高考完，我们去海边城市上大学吧。每天都能看海，还能...一起吃糖醋排骨。"
江桅抬头，少年耳尖红得透明，却固执地与她对视。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在他睫毛上镀了层银边。她突然想起他说过的槐花落尽去看海的约定。或许有些承诺不必等特定季节，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再难的函数题也终会解开。
那天晚上的英语复习变成了闲聊会。林小夏翻出初中日记本，念着"要和喜欢的人环游世界"的幼稚梦想，笑得首不起腰。谢淮与安静地听着，目光却始终追着江桅。当林小夏说到"希望未来能有人陪我吃遍小吃街"时，江桅感觉谢淮与的手指在桌下轻轻勾住了她的。
夜深了，林小夏的父母来接她。江桅站在阳台上，看着谢淮与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夜风送来槐花香，混着雨后泥土的清新。她摸出书包里的便利贴，雨水晕染了数学题，但"我们是一体的"那行字，却像刻进骨头里一样清晰。
第二天清晨，江桅在教室门口撞见谢淮与。少年怀里抱着一摞试卷，看见她时眼睛亮得像星星："早！我整理了错题，一起看？"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在他发梢跳着金斑。江桅点头，跟着他走进教室。倒计时牌又撕掉一页，距离高考只剩二十八天。可此刻她突然不慌了，因为知道无论未来多难，只要他在身边，再复杂的公式也终会解开。
课间时林小夏神秘兮兮凑过来："我哥说那群混混被抓了，好像有人匿名举报涉毒。"她眨眨眼，"你们说，会不会是..."
江桅和谢淮与相视一笑。窗外的槐树沙沙响，花瓣飘进教室落在谢淮与草稿纸上。他随手画了个笑脸，在旁边写："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晴天。"
放学时谢淮与又说书店的事："周末再去一次？这次一定买到那本书。"
"好。"江桅答应着，突然想起什么，"不过要早点回来，我想学做糖醋排骨。"
谢淮与眼睛亮起来："我帮你！虽然做饭手残，但摘菜洗碗绝对靠谱。"
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并肩走在回家路上。槐花开得正好，风一吹就下起花雨。江桅伸手接住一片花瓣，突然觉得青春大概就是这样——有解不开的题，有突如其来的风雨，却也有愿意陪你淋雨、解题、把日子过成诗的人。
那天晚上，江桅在厨房手忙脚乱时，谢淮与真的乖乖坐在旁边摘菜。他笨拙的样子惹得她首笑，最后两人脸上都沾着面粉，却做出了一锅卖相不佳却格外香的排骨。他们就着月光吃完这顿"杰作"，窗外的槐花香混着饭香，在晚风里飘得很远很远。
睡前江桅收到消息："今天很开心。谢谢你愿意和我一起，把生活过成想要的样子。"
她盯着手机屏幕笑，回复框里的文字删了又改，最后只发了一朵盛开的槐花表情。有些话不必说出口，就像他们的感情，早己在共同经历的时光里，长成了遮风挡雨的大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