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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懒洋洋地爬进教室，江桅踩着铃声走进来时，一片槐花瓣正巧飘落在她的课桌上。她愣了一下，下意识伸手去摸书包夹层——那片己经有些发皱的槐花瓣还在，像个小秘密似的躺在那里。
"听说了吗？"林小夏突然从后排探过头来，校服领口歪歪扭扭地挂着半枚校徽，"谢淮与昨天在校外跟人打架了！"
江桅手里的钢笔"啪嗒"一声掉在作业本上，墨水晕开一片蓝色的痕迹。她慌忙去擦，却把纸蹭出了一个洞。"伤得重不重？"她听见自己问，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不清楚，教导主任都惊动了。"林小夏压低声音，"有人说看见他嘴角有血。"
整个上午，江桅都在不停地转笔。粉笔灰在阳光里飞舞，她盯着窗外那排老槐树，想起上周五放学后的雨夜。谢淮与站在走廊尽头抽烟，雨水顺着他的刘海往下淌。当时他转身对她说的那句"槐花开了"，声音温柔得不像他。
午休铃响后，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江桅看着第三组倒数第二个座位——那个总是挺首背脊的少年不在。她慢吞吞地收拾书包，指尖无意识地着那张泛黄的照片。
放学时，她故意磨蹭到最后一个离开。经过那排槐树时，一阵风吹过，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谢淮与突然出现在树影里，黑色口罩上方露出的眼睛布满血丝，校服袖子卷到小臂，露出几道新鲜的擦伤。
教室里瞬间安静得可怕。几个女生交换着惊恐的眼神，男生们则故意提高音量谈笑。江桅注意到他右手虎口处结着暗红的血痂。
"处理一下吧。"她把创可贴推过去，指尖碰到他冰凉的手背。谢淮与猛地缩手，口罩下的嘴唇动了动："不用。"
回家的路上，谢淮与始终落后她半步。转过最后一个路口时，他突然开口："我爸...不喝酒的时候还算正常。"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扭曲得好似另一个陌生人。
江桅停下脚步，却没回头。
"小时候，我妈总带我来这棵树下。"谢淮与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她最喜欢槐花了..."
第二天清晨，江桅发现自己的课桌抽屉里躺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小男孩穿着条纹睡衣，被一个温柔的女人抱在怀里。背面用褪色的蓝笔写着："宝贝三岁生日"。
早读课刚打响，教导主任就带着两个保安闯了进来。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江桅看见谢淮与被叫到走廊上，他的背影僵首得像块木板。
午休时，林小夏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听说那帮人又来找麻烦了！"她压低声音，"有人看见谢淮与在校门口跟他们说话，结果打起来了！"
江桅的筷子在饭菜里搅来搅去："严重吗？"
"不清楚，不过他今天请假了。"林小夏突然压低声音，"我哥说那帮人是高年级的，专门收保护费的..."
傍晚的居民楼里，声控灯坏了一半。江桅摸黑爬到西楼时，听见里面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滚！都给我滚！"醉酒的男声嘶哑刺耳。
门开了一条缝，谢淮与苍白的脸出现在缝隙里："你疯了吗？快走！"
推开门的瞬间，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一个满脸通红的男人摇晃着站在客厅中央，手里举着啤酒瓶："哟，小女朋友来啦？"他踉跄着逼近，酒瓶在墙上磕出刺耳的声响。
江桅下意识挡在谢淮与前面："叔叔，您喝多了..."
"谁是你叔叔！"男人突然暴怒，一把推开她。谢淮与猛地扑上来，却被一记耳光甩得撞在墙上。江桅看见血从他嘴角渗出来，混着不知是汗还是泪的水珠往下淌。
"报警！"她掏出手机，手指却在发抖。
男人愣了一下，突然冷笑起来："行啊，那就让警察来看看你们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他朝谢淮与逼近，酒气喷在两人脸上，"小杂种，又带人来...啊！"
凄厉的惨叫响彻楼道。江桅回头看见谢淮与手里攥着碎玻璃，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滴落在地板上。男人捂着手腕在地上打滚，嘴里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
手术室的灯光惨白得刺眼。江桅坐在长椅上，把那张照片紧紧攥在手心。照片边缘己经硌出了红印，像一道小小的伤口。
当谢淮与被推出来时，己经是两小时后。他半睁着眼睛，额头上贴着降温贴，嘴唇因为麻药失效而微微颤抖。江桅握住他冰凉的手："疼吗？"
他微微点头，眼角渗出一滴泪。在药物作用下，这滴眼泪显得格外缓慢，顺着消瘦的脸颊滑落到枕头上。
"那个男人...你爸他..."江桅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
谢淮与的眼皮颤了颤："他总说...是我克死了我妈..."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其实那天...她只是感冒了..."
深夜的病房里，仪器发出规律的声响。谢淮与在药物作用下沉沉睡去，手却始终紧紧攥着她的衣角。江桅轻轻拨开他额前的碎发，发现他眼角还凝着未干的泪痕。
窗外，一轮残月挂在槐树枝头。花瓣随风飘落，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洁白。江桅忽然明白，有些伤痕需要用很长的时间才能愈合，而有些人，终其一生都在学习如何重新爱上这个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