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书架
我要求书
背水为阵，才知生死不由天。
仁威街，夜色深沉，雨后带来的潮湿气息又一次在巷子里弥漫。
青帮的仓库大火己经烧了整整一夜，街头流言西起。有人说是沈屿干的，有人说是东江军阀自己惹的祸，但没有人敢肯定。
沈屿并不关心这些。
他看着那封短短的信笺——“等我回来”——脑子里闪过林可意的笑，忽然觉得有些酸涩。
可下一秒，他就将情绪压下。
没有人会给他太多时间。
第二天早上，仁威街的门被人敲响。
方池走进屋，脸色凝重：“出事了。”
沈屿挑了挑眉：“什么动静？”
方池低声道：“青帮的人昨晚被烧得损失惨重，今天开始全城抓人，尤其要抓你。”
沈屿冷笑：“他们倒是能耐。”
方池苦笑：“你以为就青帮？东江军阀也动了，连北陆那边都有人盯上你。”
沈屿叼着一根烟，淡淡道：“盯就盯。”
方池扶额：“你是真不怕死。”
沈屿瞥了他一眼，半点笑意：“怕啊，可有人总得挡一挡。”
午后，仁威街依旧人声嘈杂。
沈屿换上新衣服，简单梳理过头发，戴上那顶破旧的呢帽，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生意人。
可方池一看就忍不住啧了一声：“你打算干什么？”
沈屿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去会会老朋友。”
他没有走正道，而是从一条堆满鱼骨和破麻袋的后巷，绕进东江军阀在明川的联络处。
那地方曾是一个洋行，后来被改造成情报转运中心，里头挤满看似做账、实则传递黑话的人。
沈屿走到门口时，门卫皱眉：“干什么的？”
沈屿丢出一枚徽章：“江北通商行，来结一笔货款。”
门卫狐疑地扫了他几眼，却还是放行。
他顺着楼梯走上二层，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楚守江。
那家伙依旧穿着一件军绿色长风衣，半张脸被夜场打斗留下的刀疤遮住，整个人显得更凶狠。
沈屿慢慢走过去，冲他笑：“好久不见。”
楚守江先是一愣，随即眼底寒光一闪：“沈屿？！”
沈屿抬起手，做了个请安的手势：“先别动手，谈笔生意。”
楚守江冷笑：“你要谈生意？”
沈屿淡淡道：“我手里有一笔账，可以让东江军阀不必被北陆掐住喉咙。”
楚守江眯起眼：“账？”
沈屿低声：“青帮这些年帮你们运过多少黑金，你心里清楚，但北陆要咬，你们拦得住？”
楚守江咬牙：“你少来挑拨。”
沈屿笑容越发冷：“我不挑拨，我帮你分一半的火，条件是，别再动林可意。”
楚守江眼神忽然剧烈抖动：“你以为凭你几句话，就能换走一个女人？”
沈屿表情平静得像一汪死水：“林可意己经不在明川，她也没拿走任何原件，但你若逼得太紧，所有人都会死。”
房间里安静得连滴水声都能听见。
楚守江缓缓收起冷笑，像一条想要咬人的毒蛇暂时收了牙：“你怎么保证？”
沈屿摊开双手：“昭宁军火库还有一批漏掉的备案，我留着底牌，不想真丢出来。”
楚守江半信半疑：“你敢要挟我？”
沈屿摇头：“要挟是没用的，我只是跟你说，咱们都得活。”
屋外风声忽然大作，把半开的窗子吹得砰砰作响。
沈屿一字一句道：“我要明川至少三天的安静，三天后，我自己走，没人来追我，林可意就能一辈子死在别处。”
楚守江咬牙，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我凭什么信你？”
沈屿忽然凑得很近，低声：“你以为北陆真想保护林可意？她一上岸，他们一样会拿她开刀。信不信由你。”
楚守江狠狠盯着他，忽然又笑：“沈屿，你还是那副狗胆包天的样子。”
沈屿冷声：“就问你，给不给。”
楚守江缓缓点头：“三天，若你敢耍花招，我让你连灰都找不到。”
沈屿松了口气，转身就走。
走出洋行那一刻，他背心己经被冷汗浸透。
林可意和秦仲衡的船，起码能走得远一点。
他不能放弃任何一个赌注。
他回到仁威街时，方池正在看报纸。
“报上说你烧了青帮的仓库。”
沈屿挑眉：“我做的事，报纸怎么写都随它。”
方池丢过来一张地图：“你这三天想干嘛，我得有个底。”
沈屿慢慢坐下，指尖一点一点敲在桌上：“青帮、东江、北陆都想分这口肉，我想让他们先咬自己一口。”
方池挑挑眉：“怎么做？”
沈屿眯起眼：“把青帮剩下的账本，丢给北陆。”
方池哑然失笑：“你这是挑起一场大火啊。”
沈屿冷冷：“不烧，大家都得死。”
夜里，沈屿从皮箱底翻出几本抄得歪歪扭扭的账册。
他当初从仓库抢出来，就留了一份备份。
这是他压箱底的底牌。
他仔细挑出一页，写着青帮和昭宁总督签过的秘密协议，转运军火税收分成。
“北陆若看见这个，就算想装瞎，也装不下去。”
他低声说完，手腕一抖，将那页单子夹进一只写好的信封。
第二天清晨，北陆事务处。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书记官正准备喝茶，就被沈屿扔进来的信封吓了一跳。
沈屿冷声：“转交给你们大人，这可救他一条命。”
那书记官愣了半晌：“你谁啊？”
沈屿笑笑：“一个不想死的人。”
说完，转身就走。
那一页纸，就像一根火柴，足以点燃更大的风暴。
黄昏。
楚守江那边传来消息：“沈屿，三天给你，但你别再闹。”
沈屿只回了两个字：“看天。”
方池忍不住抚额：“你这是不打算活着出明川吧？”
沈屿淡淡笑：“活着走，也得留点能用的。”
第三天夜里。
昭宁的城门传来骚动，青帮和北陆的船只起了冲突，枪声彻夜不断。
沈屿坐在仁威街破旧的木楼里，慢慢擦拭枪口。
门外有孩子在哭，也有人大声骂，街上人来人往，全是恐慌的味道。
他静静看着那混乱，忽然觉得这座城就像一条被毒虫啃过的烂鱼，只剩一张皮，随时会破。
“林小姐，你还在路上吗？”
他低声自语，忽然觉得眼角有点湿。
可下一刻，他把情绪甩干，重新冷下脸：
“走不成，就干到底。”
远处的天空，被火光映得一片通红，像是昭宁城的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