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被当作一把刀使用太久,终会反噬执刀的人。
雪落得越来越大,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像连命都能埋进去。
院门口,副司令的脚步声在积雪上发出闷响。
沈屿看着那张脸,忽然笑了,笑得像刀锋:“你是要带我走,还是要杀我?”
副司令目光冷漠:“沈爷,您知道,活着,才值钱。”
林可意站在沈屿身后,眼泪不停掉:“他什么都给过你们了,还想怎样?!”
副司令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嫂子,若不是沈爷,镇子早被屠了。可这世道,他不属于自己。”
林可意哭到快窒息:“放过他行不行……”
副司令缓缓摇头:“京城要他。”
靖南军的人己经包围了院子,火把把雪光都映成血红。
沈屿紧握着刀,声音像从地底下捞出来:“可意,别怕。”
林可意死死抓住他的胳膊:“沈先生,别走……咱们跑,好不好?!”
沈屿看着她,眼睛酸得发痛:“我若跑,他们杀你。”
林可意哭喊:“那就死,一起死!”
沈屿心一阵颤,却还是抬起刀:“谁敢动她,我先砍谁。”
副司令叹口气,摆摆手:“沈爷,您别逼我。”
沈屿冷笑:“是你们逼我。”
那一瞬间,风声像破布一样撕开。
沈屿脚步一错,身形如狼,刀尖闪着冷光,首逼副司令的咽喉!
可副司令似乎早有防备,猛地一闪,背后十几名护卫一起扑上来!
沈屿挥刀反砍,几乎劈翻一人,随即被重重围住。
林可意尖叫:“沈先生——!”
沈屿嘶吼:“可意,跑!”
可林可意根本跑不掉,院子被靖南军团团围死。
一场混乱打得血溅到雪地上,像梅花一样鲜红。
沈屿力竭,左肩被刺了一刀,整个人半跪在地上,手里的刀依旧死死握着,眼神还带着咬人的狠:“别碰她。”
副司令走上前,拍掉雪:“沈爷,您别再挣扎了。”
沈屿喘着血,冷笑:“要杀就杀。”
副司令摇头:“谁舍得杀您?您这么好用。”
沈屿怒得血管都快炸开:“畜生……”
林可意被两个士兵死死拉住,哭得浑身抖:“沈先生,不要丢下我……”
沈屿拼命爬过去,伸手要抓住她的衣角,可怎么都抓不到。
副司令看着他们,微微皱眉:“沈爷,进京吧,您还有活路。”
沈屿抬头,眼睛血红:“你们要挟她,算什么男人?”
副司令淡淡:“算保命。”
风雪呜咽,像在为这场人间悲剧默哀。
沈屿沉沉闭了闭眼,最后开口:“放了她,我走。”
林可意拼命摇头:“不!我跟你一起!”
沈屿看着她,声音都破碎了:“可意,活着,比跟我一起死重要。”
林可意哭到窒息:“不重要!我只要你!”
沈屿用尽全力,抓住她的手:“你得活。”
副司令终于点头,朝士兵摆手:“放她。”
林可意被推开,几乎摔倒,跌在雪地上,哭得撕心裂肺:“沈先生!我不走——我不走!”
沈屿看着她,目光像刀:“可意,替我活下去。”
林可意扑上来,被士兵拦住:“沈先生……沈先生!!”
靖南军把沈屿押着,往马队那边走。
他最后看了林可意一眼,低低说:“记住我。”
林可意崩溃:“沈屿!!”
可那身影,被一层层兵甲挡住,很快就看不见了。
那一夜,林可意在院子里哭到昏厥。
江怀远赶回来,抱起她,声音都在发抖:“嫂子……咱们还能等他。”
林可意抓着他的衣襟,眼睛里再也没一点光:“江大哥,他活着,就是个死人……”
江怀远红了眼:“可嫂子,活着,总比死强。”
京城的路极远,沈屿被捆着,骑在马上,雪沾满了他的睫毛。
靖南的旗子在夜风里猎猎作响,他低着头,慢慢闭上眼。
脑子里,只有林可意最后哭着叫他的样子。
“别走,沈先生,别走……”
他忽然想,若是能回头,他一定会扔掉这条命,陪她。
可一切都来不及。
三天后,队伍在边关驿站歇脚。
副司令亲自来给他松绑,摆出一副亲切的样子:“沈爷,委屈您了,等进京,大人们都会重赏。”
沈屿冷笑:“重赏?是拿我当狗赏?”
副司令讪讪:“沈爷别这样说。”
沈屿盯着他的眼睛,像看一个陌生人:“我活得比狗都低。”
副司令尬笑两声,拱拱手:“您休息。”
沈屿不说话,只是背过身,看向远方,远方的雪山连绵,一片死寂。
夜里,他做了一个梦。
梦见林可意抱着一个孩子,笑着喊他:“沈先生,你回来了。”
梦里,他笑得很轻:“回来。”
可醒来时,只有破驿馆的冷风灌进破窗。
沈屿慢慢握紧拳头,眼睛一片通红:“林可意,等我……”
隔日,队伍继续前行。
沈屿被关在马车里,西周都是兵把守。
他盯着窗外的天,忽然有种无比绝望的预感——这一趟,怕是回不来了。
另一边,镇子上,林可意整夜守着相馆里那盏灯。
风一吹,灯火就快灭掉,她就颤抖着点燃新的灯芯。
“沈先生,你回来……我给你照一张新的相片,好不好?”
她对着空气,声音小得可怜,泪一滴一滴掉在木地板上。
天亮后,江怀远劝她:“嫂子,日子还得过。”
林可意慢慢抬头,眼底死灰:“他不回来,我活着干什么。”
江怀远红着眼:“嫂子,您撑着,总有法子。”
林可意摇头:“撑不住了……”
雪还在下,落在这对命运困住的男女身上,落在这条被血浸透的江湖路上。
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