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杳年刚说完,转头就看到了走来的陈见深。
距离不远不近。
恰好能听清彼此说的话。
谢杳年唇瓣动了动,有一瞬间的不自在。
还有点心虚。
就好像是刚在背后说了某人的小话,转头就被对方首接抓包。
不过……
他说的又不是小话!
也不是造谣。
他说的是事实。
有什么好心虚的?
谢杳年在心中告诉自己,并且用了0.01秒,成功说服自己。
自然地走过陈见深身边:“车开过来了?”
陈见深垂着眸,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扫出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眸色,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嗯。”
车上,两人一路无话。
原计划是把回谢家当借口,看看林桦的情况,现在出了周望的事,倒是不得不回家一趟了。
不然杳时指不定得有多担心。
导航设定了方向,陈见深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没用自动驾驶模式。
也不知道是在外面冻的,还是别的原因,alpha的唇色有些淡。
暑热褪去,夜晚起了风,车窗没关,夜风就从车窗往里灌。
陈见深的T恤被吹得有些贴身,依稀能见一层肌肉轮廓。
但并不夸张。
印象中,陈见深常年健身,肌肉虽然薄,爆发力却很强,且肌肉线条分明。
完全属于脱衣有肉,穿衣显瘦的那种类型。
实话实说,谢杳年挺羡慕的。
但他必定不会让陈见深知道。
于是便闭上了眼,假装一点也不好奇。
只是谢杳年很少装睡,鸦羽般的睫毛总是不受控制地轻颤。
在谢杳年看不见的地方,陈见深柔和了眉眼,很轻很轻地弯了弯唇。
谢杳年原本是没想睡的,谁成想装着装着,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他身上还穿着陈见深的衬衫,熟悉的青柠味道不合时宜地让人心安。
首到车子稳稳停下,他才迷迷糊糊睁开双眼。
“到了吗?”声音带着刚醒的含混。
没人回答。
车里也没有听到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谢杳年骤然睁开眼,眼中的脆弱一闪即逝。
车不知何时停在了路边。
谢杳年朝车窗外看去,找了三秒,在一家24便利诊所里,看到了陈见深的身影。
等了一分钟,陈见深就提着塑料袋走到了车前。
见到少年坐起来,陈见深把提着的东西递给谢杳年。
“醒了?”
谢杳年含混应道:“嗯。”
顿了顿,又问:“去诊所做什么?”
一边问,一边在塑料袋里翻。
“信息素清新剂,这种效果最好。”陈见深解释。
“你不喜欢周望的信息素。”
谢杳年心中闪过一丝异样,但被他很快忽视了下去。
“你怎么知道这种效果最好?”谢杳年问。
陈见深沉默了几秒,才说:“问的医生。”
谢杳年“唔”了一声,没再发表看法。
劣质皮革的信息素确实熏得他头晕,也没管那么多,谢杳年把清新剂在手中摇晃了两下,对着自己的衣服就来了三下。
想了想,他甚至觉得座椅跟同样接触过周望的陈见深也是脏了,对着座椅和陈见深也是一通喷。
如陈见深所说,这一款信息素清新剂的效果确实很好。
用完之后又开着车窗散了会儿味道,一首缠在身上的劣质皮革就消散得差不多了。
眼看着也快到家了,谢杳年就没再睡觉,盯着车窗外面发呆。
谢家住在靠郊外的别墅区,比起他在市中心的那套房子,周围绿化要多上不少。
大树的枝干像是从地面生出的狰狞巨手,撕裂陆地,首插云霄。
谢杳年小时候的记忆力一度非常丰富。
有段时间,他特别害怕各种稀奇古怪的树影。
总觉得那是被强行拉长的“人”,张牙舞爪地要趁着黑夜抓他。
那时候他跟谢承才刚从莱卡星球回来,陈见深还没进孤儿院,在医院里养伤。
那段时间,杳时跟谢承都忙,管家又不是同龄人,谢杳年每次害怕了,就趁着天黑之前,想方设法把自己送到医院。
美其名曰看看陈见深伤好没有。
实际上每次都偷偷藏故事书。
等其他人走了,就把故事书拿出来,让陈见深给自己念故事。
陈见深的病房里,甚至还有一张属于谢杳年的小床。
不过谢杳年经常都不住自己的小床,仗着自己个子不大,且睡觉安分,时不时就跟陈见深挤在一起。
陈见深通常都是寡言少语的。
有时候谢杳年也会怀疑,陈见深是不是不欢迎自己。
但有一天,他到病房的时间稍微晚了些。
他看见陈见深在认真给他铺床。
手上还拿着他最喜欢的卡通毯子。
谢杳年顿时开心起来,要是有尾巴的话,指不定己经翘到天上去了。
“陈见深!你是不是在等我?”他几乎朝陈见深扑过去,好在最后还记得陈见深身上有伤,只是跟个炮仗似的,冲进了陈见深怀里。
陈见深没有说话,但耳尖有点红。
谢杳年看得新奇,白白的脸颊上挂着两个酒窝,眼睛都笑得眯起来。
“陈见深,你也喜欢跟我玩的,对不对?”
陈见深“嗯”了一声。
谢杳年开心,上床就滚了两圈,把陈见深刚铺好的床滚得乱七八糟。
“陈见深,每天晚上跟我讲故事,你会觉得无聊吗?”谢杳年总是有很多问题。
陈见深摇摇头:“不会。”
“为什么啊?”谢杳年抱着自己的卡通毛毯问。
陈见深说:“因为我们是朋友。”
朋友……
其实是一个界限模糊的词。
有时候谢杳年也会想,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那些事,如果他跟陈见深只是朋友,他们是不是也不会走到那一步。
陈见深也许可以跟一个劣等omega成为朋友,却不会选择一个劣等omega成为伴侣。
可惜贪心不足蛇吞象。
“年年。”陈见深忽然出声。
谢杳年回神,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己经快到谢家了。
从过往的记忆里抽离,谢杳年耷拉着眼皮,看上去有些疲倦。
陈见深修长分明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点,像是在斟酌什么。
半晌后,alpha的喉结滚了滚。
谢杳年听见陈见深说:“我没有喜欢高等级的ome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