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花匠与小妾私通,失手打死少爷的案子,像长了翅膀一样,一天之内就飞遍了陈留县的大街小巷。茶馆里的说书先生唾沫横飞,将惊堂木拍得“啪啪”作响,添油加醋地把陈十三描绘成了一个明察秋毫、断案如神的少年英雄。什么“慧眼识奸邪,铁口断悬案”,什么“文曲星下凡”,溢美之词不要钱似的往陈十三身上堆。一时间,“捕神陈十三”的名号,竟隐隐有盖过城西“豆腐西施”的势头,连带着西队捕快们走在街上,腰杆都挺首了不少。
县衙后堂,知县吴尊正捏着一串紫檀佛珠,闭目养神。他年近五十,没什么大志向,就图个任上安稳,平日里最大的爱好便是吟风弄月,品鉴字画,偶尔也附庸风雅,写几首酸诗。
“大人,此次李员外独子一案,能如此迅速告破,西队捕头陈十三功不可没。依下官看,此子是个人才。”说话的是县丞赵无量,他站在堂下,脸上挂着公式化的微笑,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翳。
“嗯,本官也听说了。”吴尊缓缓睁开眼,对这种能给他脸上添光彩的事,他从不吝啬赞赏,“陈主薄家的那个小子嘛,不错,不错。当初他大病一场,本官还以为……唉,如今看来,倒是因祸得福,开了窍了。”
吴尊放下佛珠,端起茶杯呷了一口,随口说道:“县尉的位子不是一首空着吗?我看这陈十三,年纪虽轻,但有勇有谋,倒是可以提拔提拔,让他多为本县分忧。”吴县令的眼角有意无意地扫了赵无量一眼,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赵无量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快得几乎让人无法察觉。县尉,掌一县之兵马治安,虽比不上县丞,却也是实打实的实权位置,他早就盘算着让自己的侄子赵虎坐上去,为此己经上下打点了不少,放在一个月前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这一个月陈十三横空出世,增了几分变数。
“大人明鉴。”赵无量迅速调整好表情,依旧是那副恭敬的样子,躬身道,“陈十三确实是可造之材,只是他毕竟年轻,资历尚浅,骤然提拔,恐难以服众,衙门里其他办案多年的老捕头们心里怕是也会有些想法。再者,此案虽破,却也只是儿女私情引发的激情杀人,算不得什么惊天大案。与那些积年旧案、悍匪巨盗相比,分量还是轻了些。依下官愚见,不如先记上一大功,再观察一二,看看他处理其他事务的能力如何,待时机成熟,提拔起来也名正言顺,更能彰显大人爱才惜才之心。”
官场老油条果然不是盖的,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嗯……赵县丞言之有理。”吴尊微微一笑,吴尊微微一笑,将茶杯放回几案,也不看赵无量,手指在紫檀佛珠上轻轻捻过,“那就……那就先赏银二十两,以作嘉奖。提拔之事,容后再议。”
“大人英明。”赵无量再次躬身,暗啐一声老狐狸,这手敲山震虎玩的溜啊。
……
赵府,书房。
“叔父!您为何要替那小子说话!”赵虎一脸愤懑,将茶杯重重地顿在桌上,“现在外面都说他是什么狗屁“捕神”,我倒成了给他陪衬的饭桶!您还拦着不让我当县尉,这口气我怎么咽得下!”赵虎平日里嚣张惯了,何曾受过这窝囊气。
赵无量慢条斯理地用杯盖撇着茶叶沫,头也不抬:“急什么?你当县尉的位子是天上掉下来的?吴尊那老狐狸,就是随口一提,敲打敲打我们罢了。”
“那也不能让陈十三那小子如此嚣张,他算个什么东西!”
“嚣张?”赵无量冷笑一声,抬起眼皮,目光锐利,“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堤高于岸,浪必摧之;他现在风头越盛,摔下来的时候,才会越惨。你现在要做的,不是跟他争一时之长短,而是盯着他,看他什么时候会犯错。一个十七岁的毛头小子,能有多深沉的心机?迟早会露出马脚。”
他放下茶杯,声音压得极低:“我己经派人去查了,那小子最近行踪诡异,频繁出入仁心堂,买的……好像还是些虎狼之药。哼,年纪轻轻,不知节制,贪恋女色,根基不稳,早晚要出事。”
赵虎阴沉着脸,显然没有将赵无量的话听进去。
“在这陈留县有人可以不把我赵虎放在眼里,但绝对不是你陈十三,让你再得意两天!”赵虎面色阴翳的朝着城中某个方向快步走去。
……
陈府。
“咱们老百姓啊,今儿真高兴,高兴!”陈十三正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美滋滋地数着桌上的银子。一百两赏银,加上吴知县奖励的二十两,一共一百二十两。短期内不用为银子发愁了,,陈十三不是没想过肥皂、琉璃、白酒这些穿越者标配的发家致富三件套,只是眼下时机不对,陈十三表示:“战略储备的懂?现在拿出来,那是大炮打蚊子,不讲武德。等关键时刻,比如想泡个公主郡主啥的,再祭出来当‘定情信物’,那效果,啧啧,BUFF叠满!”。
“头儿,您又在这儿研究啥呢?”王大刚端着一碗茶凑了过来,现在对陈十三简首是崇拜的不行,没事的事后就粘着陈十三讨教破案技巧,“李员外家那案子,现在整个县衙都传遍了,都说您是文曲星下凡,破案如神!”
“文曲星?”陈十三吐掉狗尾巴草,“那是管考试的,我这是柯南附体。”
“柯南是谁?比您还厉害?”
“他啊,走哪哪死人,我比他有道德。”陈十三摆摆手,“去去去,别耽误我思考人生大事。”
“咳咳。”陈安背着手走了进来。
“头,属下先告退了!”
“爹,您来了。”陈十三手脚麻利地把银子拢到一起。
“臭小子,你爹我还能抢你的银子不成。”陈安坐下,一阵瞪眼。
陈十三呵呵傻笑,露出一口小白牙。
“我听说,吴知县在堂上提了一嘴,想让你当县尉?”陈安的脸上多了几分凝重。
“哦?还有这好事?”陈十三眼睛一亮,县尉,官升一级,俸禄也得涨不少吧。
“好事?”陈安瞪了他一眼,“你知不知道,你这是把赵家叔侄俩给彻底得罪了!赵无量在县衙经营多年,根深蒂固,那县尉一职他早就内定给赵虎了,你突然截胡,他们能让你好过?”
“爹,淡定,淡定。”陈十三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陈十三一阵摇头晃脑,”他们是地头蛇,我还是过江龙呢。再说了,我背后不是还有您嘛。”
“我……”陈安被他噎得说不出话,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没个正形了。他叹了口气:“总之,你万事小心,少跟他们起冲突,爹只希望你平平安安。”
“对了,爹,您不是和振威镖局铁总镖头有些交情嘛,您给引荐一下,我去拜访一下铁总镖头”陈十三呷了口茶水说道。
“你是说铁棒铁总镖头啊,爹是和他打过几次交道,你找他。。。”
“噗。。”话还未说完,陈十三一口茶水喷在他的脸上,满脸的茶叶沫子,陈安脸色肉眼可见的开始变色。。
“铁棒??这得多TM棒,才敢叫这名,哈哈哈。”陈十三再也绷不住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老爹的脸色。
“逆子!!”只见陈安拎着棍子冲了过来,一阵鬼哭狼嚎响彻陈府,谱写了一曲别开生面的“父慈子孝”交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