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抱在一起,慢慢挪开,围观的人没有一个敢上前为他们解开绳索。
“大娘,药还卖吗?”顾矛青想到老农还在一边没动弹。
“卖、卖!”都快西十文一斤了!城里谁也收不到这个价!
“你方才说附近山上的药都被采完了,可是真的?”顾矛青问。
“也不完全是,”老农有些心虚,“苓州山好水好,近处的山要么有主,要么被人占了,老妇家中就自己和一个孙女,我们不敢在近处的山,怕挖到什么好的,被人抢了去。”
“哦,”顾矛青若有所思,指向旁边的大槐树,“若还有药材,七日后在那棵树下等着。”
老农“诶”得一声,连忙应下,欢喜地离去。
顾矛青记得她从池岩的宅子跑出来后不久,鸠城就出现了瘟疫。
众人逃向苓州,奈何官府设卡封了路,他们只能回到鸠城。
她在找寻其它路时,碰到了神医秦大夫。
秦大夫得知瘟疫特地从苓州赶往鸠城,正在村子为人治疗瘟疫,缺了药就去山上采。
顾矛青知道此路不通苓州,便也留下来帮忙打下手。
可惜秦大夫自己过劳病倒了,无药可治。
他本要将药方带去鸠城的,却不忍心丢下病人,被绊住了脚。
几日相处,他相信顾矛青是值得信任之人,临终前把药方交给她。
幸好顾矛青在鸠城军营臭名远扬,她依照秦大夫的遗愿,将方子带去给军医,终是将瘟疫熬过去了。
上次虽有药方,但药价飙升了不少。
她若现在开始囤药的话,能低价收入,届时再以正常价格售出,就当给池岩一个面子。
以后她掀肃王老巢的时候,希望他不助一臂之力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当今的陛下,昏庸归昏庸,池岩未必愿意造反。
不过要针对他的人多,或许根本等不到顾矛青出手就玩完了,先找到秦大夫,身体康健比较重要。
据秦大夫说,他原是永南人。永南沦陷后,家中仅剩他一人,户籍被毁,逃难至此,成为了流民。
苓州富裕,流民势力众多,难免有穷凶极恶之徒,要在其中找人不容易,若被盯上了,少不了扒层皮。
不过她上一世可是在此占山为王的,虽然只有几个“兵”,但各个精锐,都是她千辛万苦扒拉来的人。
区区流民势力,心不齐,不成气候,她不带怕的。
只是少了大小褚,行事需小心些。
正好若找到了秦大夫,在外头收药就有了由头,不然乱世囤药,到底是想搞事还是想搞事?
药材可以放空间里,租一个仓库做掩饰就成。
囤半年药完全是入不敷出,就算招揽了秦大夫,他坐诊也挣不了几个子。
顾矛青摸着手里薅来得二百两烫手,时间太仓促了,池岩怎么也能值个一千两。
重建影雀楼,没钱可不行,顾矛青己经很久没过这种穷日子了。
萧问卿是京城第一等的风流人物,玉骨清致,才名冠绝,他一开口,引得满城文人竞相追捧,连带着顾矛青的丹青市价水涨船高,一幅难求。
何况她门下还有燕彩这位祖宗,经商奇才,除了贪财没有优点。
幸好丹青这玩意,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熟手稍加练习就能熟悉起来。
问题也是,丹青不容易有个好价钱,尤其如今顾矛青的名气没有起来,画得再好也不容易卖出价。
她对萧问卿最熟悉,其丹青不说学个十成十,也能仿个七七八八,也不知他的墨宝会不会更好卖。
她抱着两幅画来到文寺街。
顾矛青也想过去书坊、书院之类的地方卖画,不过文人墨客有自己的小圈子,她进不去。
便是进去了,凭文人的“傲气”,难免几番挑刺,更卖不上价。
书坊、书院都是些半大的孩子,和老大的顽固,古板的古板,穷的穷,公子哥还瞧不上没名气的。
文寺街商旅往来频繁,见过世面的人多,萧问卿上京都走得此处。
万一就有识得他字画之人,仿画定能入眼瞧上一瞧,她自己的画就挂在仿画旁,不怕没有人看。
顾矛青想得很美,挑了最高档的醉仙楼,要借宝地挂她的画。
不出意料地被赶了出去。
“你一女子也想在这挂画?你画得明白吗?”醉仙楼的店小二斜倚在门框上,嘴角挂着讥诮的笑,目光轻蔑地扫过顾矛青。
十西五岁,骨瘦如柴,穿着朴素,看着就穷酸,饭都吃不饱,懂丹青?谁信啊?指不定哪偷来的!
顾矛青被推得踉跄两步,闻言也不恼,轻轻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你看得明白吗?”
简首被欺负的清高读书人做派,都是她耳濡目染学来的。
店小二涨红了脸:"你、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既不懂,懒得同你白费口舌。”顾矛青说。
店小二脸上挂不住,梗着脖子道:"我在醉仙楼干了八年,什么名家字画没见过!就从未见过女子作画,你一个丫头,能画出什么好东西?"
柜台后,掌柜捋着胡须,慢条斯理地拨弄着算盘,头也不抬:“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赶紧走吧。”
有了掌柜的撑腰,店小二更是有底气:“快走快走,别碍事,挡着生意了。”
顾矛青旋身躲过店小二的再次动手:“你莫不是怕露怯?也是,你又怎懂画呢。既然醉仙楼的人见多了名家字画,不如来看看这幅可能入眼。”
她利索地解开画轴,画卷徐徐展开。
“妙啊,好一副烟雨江南,”一个清朗的男声从楼梯上传来,“小意江南尽显磅礴之势,温婉水乡微波激荡,碎浪迭起,倒是妙趣横生。姑娘巧思。”
顾矛青循声望去,身着月白长袍的男子正拾级而下。
他二十出头,肤若凝脂,手执象牙扇,轻敲掌心,整个人好似有珠光流动。
“哦?竟有个懂画的?”顾矛青对此人有点印象。
店小二立刻变了脸色,弯腰谄笑:"少东家,这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