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一首来是做丝绸生意的,在杭州有着多年经商的经验,不富裕倒也不落魄,但是受了洋务运动的影响,胡家的生意越来越难做。
胡家大太太沈梅君最早的时候是在西湖茶楼唱戏的一个女子,因容貌俊美,有次胡老爷胡鸣远还是叫做胡少爷的时候在西湖边漫步的时候听到了沈梅君的歌声,那声音如泣如诉,带着说不尽的心事,胡老爷循着歌声望去,只见湖边的茶楼里,有个身穿淡紫色衣服的年轻女子正在抚琴唱歌,约莫二十出头,她的眉目如画,气质清雅,和一般歌女有所不同。
胡鸣远走近了凉亭,周围的熟客都在说着这个女子的故事,原来这女子是北方一个富家的小姐,家道中落,父母都葬身在一场火难里,全家因为一场火烧得干干净净,她那天因为去了远房的姑妈家幸免一难,但是家里的钱财全部尽毁,这女子也是倔强,并没有去看远房亲戚的脸色,收拾了些盘缠就只身来到了杭州。
她从小会唱歌,生得又是清丽脱俗,就和茶舍老板签了协议在茶舍驻唱维持生计。
说也奇怪,茶舍原来生意也是一般,自从这小姐来了以后,不知道是她优美的歌声的原因还是长得俊美的原因,每天来茶舍喝茶的人变得络绎不绝,茶舍老板仿佛遇到了财神爷一样,自然对这小姐格外地好,小姐也不坐地起价,每天只唱一小时,唱完就走,按照她的说法就是只要赚得今天的饭钱就可以。
她越是清高喝茶的人越是多,从此更是一传十,十传百,每天下午来喝茶的人挤都挤不下。
胡鸣远这天心情本来就像阴沉沉的天空一样,灰暗无光。然而,当他听到沈梅君那如泣如诉的歌声时,心中的情绪像是被一阵春风吹动的湖水,泛起层层涟漪。
那歌声仿佛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内心深处的一扇门,让他沉浸在一种无法言喻的情感世界里。每一个音符都像是一把小小的锤子,轻轻地敲打着他的心房,让他感受到了歌中的哀怨和忧伤。
他不由自主地被歌声吸引,脚步像被施了魔法一样,缓缓地走进了茶舍。他在一个角落里坐下,点了一壶茶和两个点心,然后静静地聆听着沈梅君的歌声,与其他听众一同沉浸在这美妙的音乐之中。
沈梅君这时又换了曲明快的小曲,随着琵琶欢快的弹起,刚才的哀怨仿佛又没了,胡鸣远第一次感受到了音乐的力量,原来它能让你带入哀伤,也能让你瞬间快乐。
一个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大家都听得意犹未尽,纷纷叫着:“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一瞬间,上台献花的,主动想加钱的比比皆是,但是这个小姐纹丝不动,她该唱的时候唱,该走的时候走,并不做半点停留。
这么个奇女子引起了胡老爷的兴趣,从那天起,他便成了茶舍的常客,这女子的歌声也像是有某种吸引力一样,让他每天都想去。
而且他从最早坐在角落的座位,慢慢地成了一个固定的座位。
半个月后的一天,胡鸣远照旧去了茶舍,却发现这个小姐今天并没有来,他开始向掌柜的打听这小姐为什么没有来的情况。
“掌柜,沈梅君小姐今天怎么没来呀?”
“刚才她托她的邻居来报,说是生病了,来不了。”掌柜的告诉胡鸣远。
“生病了?严不严重?”
“这我哪知道?”
“那掌柜的知道她住在哪里吗?”
“我只知道她说过她住在河坊街的人家家里。”掌柜的说完,就没有再搭理胡鸣远。
没有沈梅君的茶己经索然无味,胡鸣远便没有再喝茶,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往河坊街走去。
河坊街倒也不长,但是房子还是挺多的,沈梅君又是一个外来的女子,恐怕要找她并不容易。
胡老爷也不知道是怎么样了迷失了脑子,那天就是想见到沈梅君,于是他来到河坊街,一家一家地问,看到人他就问:“请问你们这里住了个叫沈梅君的女子吗?会唱歌,北方来的,不会讲杭州话。”
没想到,还真被他问到了。
在他问了大概有七八家的时候,有个妇人回答了他的话:“沈梅君,她租在那幢楼最顶上的阁楼里。”妇人指了指对面的两层半的小房子。
胡鸣远又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那幢房子走去,房子两层半,最顶上的阁楼狭小阴暗潮湿,他无法想象一个女子怎么在这种地方住下来的。
走到了阁楼的外面房门,胡鸣远问道:“沈梅君沈小姐在吗?”
“沈小姐在吗?”
一首问了三遍后,阁楼的门终究开了,沈梅君穿着件宽松的白裙子打开了门,小脸红扑扑的,头发也是乱七八糟。
“你是谁?”她虚弱地问道。
“沈小姐,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我每天都去听你的歌曲。”
“哦,好像有印象。”沈梅君好像是有点想起来了。
“沈小姐,您生病了吗?”胡鸣远看着沈梅君病得不轻的样子说:“我能摸摸你的额头吗?”
没想到他还没有问完,沈梅君就虚弱地半瘫了下去。
胡鸣远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了,他摸了下沈梅君的额头:“呀,好烫呀!你在发烧。”
这个时候的沈梅君己经没有什么意识了,高烧加上没有吃东西让她虚弱得很,胡鸣远赶紧将沈梅君抱起,将她送到了他们家平时看病的林大夫处。
“幸好送来得早,这小姐都己经晕过去了。”林大夫赶紧给沈梅君注射了退烧药。那个时候西医刚进入国内不久,很多人还是不太相信西医的,但是胡鸣远他读过西洋的书,知道西医的厉害,在他的努力下,沈梅君总算清醒了过来。
胡鸣远又给沈梅君包了个客栈住下:“沈小姐,你那个阁楼,又湿又暗的,对病情不好,这两天你就先住客栈吧,也方便我照顾你。”
他还给沈梅君点了吃的,小点心,小馄饨,经过了五六个小时的折腾,沈梅君总算退烧,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谢谢你!这次是你救了我的命。”沈梅君在父母烧死后孤苦无依,胡鸣远的关心无疑是她人生中的一道亮光,让她幸福不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