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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季的第一片雪花落在药圃木架上时，苏冉正踮脚给暖根草盖兽皮罩。兽皮边缘的流苏扫过她手背，冻得她指尖发颤，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噗嗤”一声——凛蹲在石洼旁，用利爪把最后一块火山岩嵌进护根墙，尾尖卷着她掉落的羊毛手套，像叼着只偷跑的幼崽。
“手冻得像雪兔耳朵。”他起身时带起片雪花，银发上落了层白霜，却把暖烘烘的手套塞进她手里，“阿娅她们纺的羊毛混了暖根草纤维，说能抗住零下二十度的风。”
手套带着他掌心的温度，指尖处还缝着歪扭的银线——是雪豹族的图腾纹。苏冉忽然想起现代的羊绒手套，那时她总嫌不够时髦，此刻却觉得，这双带着兽皮绳补丁的手套，比任何奢侈品都更暖。“你呢？”她指尖蹭过他的小臂，那里缠着新的兽皮护腕，却遮不住旧伤的痕迹，“你的手套…是不是又给了巡逻队？”
凛的耳尖在风雪里红了红，转身去搬最后一筐防冻草——是他今早去苔原边缘采的，叶片上凝着冰棱，却被小心地裹在熏过的艾草里。“巡逻队要守边界。”他说得轻，尾尖却扫过她的脚踝，“我有毛。”
这话让苏冉笑出声。她看着凛兽化时蓬松的银毛上落满雪花，忽然想起实验室的恒温箱——那时她总觉得低温是敌人，此刻却觉得，眼前这头雪豹本身就是个会移动的暖炉，连呼出的气都带着雪松的温热。
暴风雪在正午降临。苏冉蹲在洞，看着漫天飞雪遮住药圃的木架，忽然听见“咔嚓”一声——东侧的木架被积雪压断，暖根草的紫花露在风雪里，瞬间覆上层白霜。“糟了！”她抓起兽皮就要冲出去，却被凛的尾巴卷住腰，整个人被拽回温暖的洞穴。
“我去。”他的声音带着兽类特有的低嚎，银豹形态的身影己撞开雪幕，利爪在积雪中刨出条通路。苏冉扒着洞的兽皮帘，看见他用脊背顶住倾斜的木架，尾巴卷着兽皮往暖根草上盖，雪花落进毛丛里，却被体温烘出团白雾。
等凛回来时，浑身冻得发僵，耳尖却还叼着朵完好的暖根花——花瓣上的冰晶在火光下闪着光，像枚小小的月亮。“护根墙撑住了。”他化回人形，指尖把花别在她发间，“你说的‘三角形木架’，比雪豹爪还稳。”
花茎带着凛体温的余温，冰晶落在她锁骨上，凉得发颤，却让她想起他在风蚀谷用兽身护住她的瞬间。“以后不许一个人冲出去。”她忽然抓住他冻得发白的指尖，塞进自己的手套里，“你以为雪豹不怕冻吗？去年祭祀说，族里有雄性被冻掉过尾巴尖…”
凛的喉间滚过一声低笑，尾尖却在手套里轻轻蹭着她的掌心：“我怕你急得摔进雪坑。”他说得漫不经心，却低头替她系紧兽皮斗篷的绳结，指尖擦过她下巴时，忽然顿了顿，“睫毛上有雪花。”
话音未落，他的鼻尖己蹭过她眼睑——动作极轻，像雪豹舔舐幼崽的绒毛。苏冉猛地僵住，却听见他说：“小时候娘说，雪豹的体温能化雪。”他的声音贴着她耳边响起，尾尖卷住她的手指，“现在试试，是不是真的。”
这话让她想起现代的言情剧，却觉得那些台词太单薄。眼前的雪豹没有玫瑰，没有烛光，却用体温化去她睫毛的雪花，用利爪在暴风雪里为她守着药圃，用每个笨拙的动作，在雪季的荒原上，给她造了座不会倒塌的城堡。
“凛，你说雪豹族的雄性…”她忽然开口，指尖捏着他护腕上的银线，“是不是一辈子只认一个雌性？”
洞穴外的风雪忽然静了静。凛的尾尖在她掌心卷成个小圈，却没松开：“以前是。”他说得很慢，像在斟酌每个字，“但你不一样——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带着我没见过的光，让我想…把爪子收起来，学怎么用掌心碰你的掌心。”
这话太烫，烫得她耳尖发疼。她忽然想起实验室的培养皿，那时她总盯着里面的幼苗，觉得生命脆弱，此刻却觉得，眼前这头雪豹愿意为她收起利爪，愿意学用掌心触碰，才是最珍贵的生命奇迹。
后半夜，暴风雪渐歇。苏冉抱着暖根草汤坐在石洼旁，看见凛蹲在木架下，用兽骨刀刻着新的标记——这次不是小雪豹，而是两只交叠的掌心，周围缠着暖根草的藤蔓。“这是…我们。”她指尖触到凹凸的刻痕，感受着石粉落在手套上的痒。
凛没抬头，刀痕却顿了顿：“等雪季过了，把标记涂成暖根花的紫色。”他忽然转身，指尖蹭过她发间的冰晶，“那时你就能看见，荒原的雪地里，真的有掌心能焐热的花。”
风雪掀起最后一丝狂躁，却在触到药圃的兽皮罩时，忽然轻了下来。苏冉望着凛发间的雪花，忽然觉得，这个兽世的雪季，从来不是冰冷的考验，而是上天给她的礼物——让她遇见一头雪豹，愿意用体温为她化雪，用利爪为她刻下标记，用一辈子的笨拙，换她一句“值得”。
“凛，等冰棱花开了…”她忽然凑近他，鼻尖碰到他冰凉的脸颊，“我们把标记旁边再刻朵冰棱花吧，让暖根草和冰棱花一起开，就像…就像我们一起过每个季节。”
凛的瞳孔在火光下缩成竖线，忽然低头，鼻尖蹭过她的掌心——这次不是轻舔，而是把整个额头抵在她手上，像头撒娇的幼兽。他的尾尖卷住她的手腕，在石墙上的新标记旁，轻轻敲了敲——像在给这个约定盖个印章，又像在说，“好，一辈子”。
雪粒打在兽皮帘上，发出细碎的响。苏冉望着石墙上的刻痕，忽然觉得，那些凹凸的纹路不是石头的印记，而是荒原的心跳——和着凛的心跳，和着暖根草的生长，和着她在兽世的每一步，慢慢刻进时光里，成为比风雪更永恒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