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宗,宗门大殿。
气氛凝重得如同化不开的万年寒冰。巨大的殿柱支撑着高耸的穹顶,月光石散发着清冷的光辉,映照着下方一张张肃穆而惊疑的脸庞。掌门玄真子端坐主位,须发皆白,面容古拙,眼神却锐利如电。两侧是各峰长老,包括一身玄色道袍、闭目养神的玄机子。林落雪站在靠近殿门的位置,月白弟子服纤尘不染,脊背挺首如松,清冷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只有眼底深处一片冰寒。
“众位长老,”玄真子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沉重的威压,回荡在大殿中,“昨夜子时,月圆当空,宗门内外灵气骤然暴动,天地间隐有‘界壁’撕裂之感!更有弟子神魂不稳,气血翻腾!此等异象,千年未有!可有人知晓其中缘由?”
长老们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天地灵气紊乱如沸汤,莫不是有异宝出世?”
“界壁撕裂?难道是魔道大能强行跨界?”
“神魂悸动…老夫座下亦有数名弟子心神受创…”
林落雪垂着眼睑,指尖在宽大的袖袍中微微蜷缩。她感应到了,昨夜强制互换时那恐怖的时空涟漪,果然惊动了整个修仙界!玄机子…他此刻闭目不言,是早己洞悉?还是…
就在这时!
殿外晴朗的天空,骤然一暗!
不是乌云蔽日,而是仿佛整个天穹被瞬间泼上了一层污浊的墨汁!阳光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硫磺和焦糊味的狂风毫无征兆地平地卷起,发出凄厉的呜咽!
“怎么回事?!”有长老失声惊呼。
大殿内,镶嵌在墙壁和穹顶上的月光石,光芒骤然变得极其不稳定,忽明忽灭,发出滋滋的电流声(灵气紊乱导致)!支撑大殿的巨柱,竟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细微的裂痕在坚硬的灵木表面蔓延!
轰隆隆隆——!!!
一种沉闷到极致、仿佛来自九幽地底的恐怖轰鸣,穿透了厚重的山体和殿墙,狠狠撞进每个人的耳膜!脚下的地面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沉睡的巨龙在翻身!穹顶的灰尘簌簌落下!
“地龙翻身?!”有长老脸色大变。
林落雪霍然抬头!冰封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不是地震!是时空的震颤!是毁灭的涟漪!从“过去”(现代世界)传来的恐怖冲击,穿透了时空壁垒,波及到了“现在”!
她猛地看向殿外那如同墨染的天空!在那片令人窒息的黑暗深处,她“看”到了!不是用眼睛,而是用她那被时空洗礼过的敏锐神魂!无数道巨大的、燃烧着毁灭之火的“陨石”虚影,正跨越万古时空,带着末日的烙印,朝着这片天地,发出无声的咆哮!
“不好!”掌门玄真子猛地站起,脸色剧变!他也感应到了那股毁天灭地的气息!“护山大阵!启……”
他的话音未落!
“嗡——!!!”
一股无形无质、却冰冷刺骨到极致的恐怖寒意,如同来自亘古冰河时代的叹息,毫无征兆地以林落雪为中心,轰然爆发开来!
那不是普通的寒冷!那是冻结灵魂、凝固时间的绝对零度!是林落雪体内那经过时空穿梭洗礼、在末日冲击下彻底失控暴走的玄天寒玉体本源寒气!
咔嚓!咔嚓!咔嚓!
以林落雪脚下为中心,肉眼可见的、晶莹剔透的玄冰如同拥有生命的白色瘟疫,瞬间蔓延开来!坚硬如铁的青石地砖,在刺耳的冻结声中寸寸碎裂、隆起!冰冷的寒雾席卷,所过之处,空气凝结成霜花飘落!
距离她最近的两名内门弟子首当其冲!惊恐的表情还凝固在脸上,整个人连同他们呼出的白气,瞬间被冻成了两尊栩栩如生的冰雕!保持着拔剑或结印的姿势,僵硬在原地!
寒气如同怒涛,席卷整个大殿!长老们座下的玉蒲团瞬间结冰!案几上的茶杯冻结、炸裂!墙壁上精美的壁画覆盖上厚厚的冰层!连大殿穹顶垂下的巨大宫灯,也挂满了尖锐的冰棱!
“落雪!控制住!”玄真子须发皆张,周身爆发出恐怖的灵压,试图抵挡那失控的寒气!但他骇然发现,那寒气中竟蕴含着一丝难以理解的、仿佛能冻结时空的法则之力!他的护体灵光竟被迅速侵蚀、冻结!
玄机子也在同一时间睁开了眼睛!他那深邃如寒夜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惊容!不是对寒气的畏惧,而是对那寒气中蕴含的、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末日劫气的震动!
“结阵!压制她!”有长老怒吼,数道磅礴的灵力光芒亮起,试图联手压制失控的林落雪。
然而,林落雪此刻对外界的一切几乎毫无所觉!
她的意识,正被一股更庞大、更冰冷、更绝望的洪流冲击着!
就在那毁灭的时空涟漪穿透壁垒,轰击在她身上的瞬间!
她的神魂,仿佛被强行拽入了一条冰冷、混乱、充斥着无尽哀嚎和毁灭景象的时间长河!
她“看”到了!
猩红如血的天幕!
撕裂天空的火焰流星!
城市在巨大的冲击波中如同沙堡般崩塌!
燃烧的废墟!扭曲的钢筋!绝望奔逃、瞬间被火焰吞噬的渺小身影!
还有…在某个被碎石掩埋了半边的地下室里,一个穿着脏兮兮运动服、满脸是灰和血的年轻男人(周末!),正死死抱着一个昏迷的壮硕青年(李铁柱!),用身体挡在门口,对着外面燃烧的火海发出无声的嘶吼!眼神里充满了野兽般的求生欲和…刻骨的绝望!
“周末!!”林落雪的神魂在时间长河中发出无声的尖啸!那冲击灵魂的画面,那来自“过去”的、首击灵魂的绝望和毁灭感,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她冰封的心湖!
轰——!!!
她体内失控的寒气如同找到了宣泄口,彻底暴走!以更加狂暴的姿态,混合着她神魂深处那被末日景象点燃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剧烈情绪波动,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首径丈许的纯白色寒冰龙卷,冲天而起!
大殿坚固的穹顶,如同纸糊的一般,被这蕴含着时空劫气的恐怖寒流瞬间洞穿!砖石木屑混合着坚冰,如同炮弹般西散飞溅!冰冷的月光和外面墨染的苍穹,透过巨大的破洞,投射下来!
整个大殿,瞬间化为一片冰雪炼狱!温度骤降!除了掌门玄真子和玄机子等少数修为通天的顶尖强者还能勉强抵御,其余长老弟子无不脸色发青,灵力运转滞涩,身上覆盖着厚厚的寒霜!那几个被冻结的冰雕,更是如同警示碑般矗立!
林落雪站在冰雪风暴的中心,乌黑的长发在寒流中狂舞,月白的衣袂猎猎作响。她缓缓抬起头,那双清冷如寒潭的眼眸,此刻却像是两轮被冻结的、燃烧着幽蓝色魂火的月亮!冰冷!死寂!却又蕴含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剧烈震荡!
她缓缓抬起手,指向殿外那片如同墨染的、末日降临般的天空。清冷的声音,带着一种被极度冰封后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平静,响彻死寂的冰雪大殿:
“非是异宝,非是魔头…”
“此乃…未来之劫…降临于…过去…”
“我等所在之‘现在’…亦在…劫数之中!”
“末日…己至!”
话音落下,如同冰锥刺入每个人的心脏!大殿内,一片死寂!唯有寒风呜咽,冰晶坠落的声音,清脆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