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离去

193612月

又一年寒冬,南方的城市披上了银装。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一抹红色分外夺目——那是一株傲立于雪中的红梅树。清静的小院中,红梅树绽放出生命之美,艳丽的红色花瓣被雪白的冰晶覆盖,呈现出晶莹剔透的美感。为银装素裹的小院添了几分色彩。空气中飘着沁人心脾的梅香。

一声轻响,紧闭的木门被打开,一位长相清俊的男子从屋内走出,漫步至梅树下,雪落到了他身上,染白了他的乌发。

他抬头看向头顶那热烈的红,一双桃花眼中盛着让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他喃喃道:“今年终于开花了呀……”他出神地看着,没有听见身后的脚步声。

陈青青拿着包袱和一件大衣,看着他,不忍打扰。可时间紧迫,她只好开口提醒:“先生,该走了…”

李永华回过神来,转身看向陈青青,伸手拎过大衣和包袱,他的语气平静:“走吧。”

站在院外,李永华看着这座住了近十年的屋子,有些不舍。这间屋子承载了他太多太多的记忆与情感。但最后还是狠心转身离去,踏上了遥远的旅途。

夜幕降临,奔波了一天的他们找了个小旅馆住了下来。李永华躺在床上,虽然身体疲惫,但毫无睡意。他闭目养神片刻,终是忍不住起身坐到桌前。他打开包袱,里头除了衣物外还躺着一本书,一个红木匣子。

李永华拿出书——那是一本陈望道先生泽的《共产党宣言》,有些陈旧,封面上还有一片课褐色的污渍，早己干涸。他抚摸着封面，出了会神，然后翻开了书——书里夹着个梅花书签,红色的花瓣和他今早见的一样,牌子的角落有一行小字：陳樸田于民园十八年贈”

李永华拿开书签，被书签挡住文章现出了全貌：书上的空白处满是红黑不—的字迹,黑色的字体挺拔有力,颜色陈旧;红色的字体飘逸灵动,是新注上去的。他拿着一支灌满红墨水的钢笔,专注地看着书中的内容,时不时往上注上一行小字,但总是会避开黑色的字迹,不见它被掩盖。

待到月亮高挂,李永华才停了笔,合上了书。他将书放了回去,将红木子拿了出来,打开它,里面是半匣子的信。取出一张信纸,换了一支黑笔,看着窗外的残月,他沉思片刻,落下了一行字:

陳樸田親啓:

今日我与青青离开了小院,打算去往苏区。听闻那边的封锁变松了些,应是可以顺利前往的。……那里办了大学,我这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只会写行字的人也有了用处。

……

离开的时候,院中的梅树又开了花,一如当年你我所见。见梅便思君,望与君重相逢。

愿君平安喜乐

李永莘书于民国二十五年

他写好了信,将其放入信封,再将信封放入了红木子中。做完这一切,李永华才松了口气,精神放松下来。他熄了灯,重新躺回床上,陷入了装满旧事的,梦里有一位他许久未见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