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
还有…死一样的寂静。
周末是被一阵钻心的剧痛和浓重的血腥味给呛醒的。
他费力地睁开仿佛被胶水粘住的眼睛。视线模糊,脑袋里像是塞了一团烧红的铁块,嗡嗡作响,疼得他想吐。脸上黏糊糊的,有灰,有血,还有…玻璃碴子?
他动了动,全身骨头像是散了架,尤其是后背,火辣辣的疼。记忆如同破碎的玻璃,混乱地扎进脑海:猩红的天空…撕裂的火流星…毁灭的冲击波…还有…他把李铁柱死死按在地上,用后背去挡那灌进来的死亡风暴…
“铁柱?!”周末一个激灵,顾不得疼痛,猛地想坐起来,结果牵动了后背的伤,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又重重摔了回去。
“呃…周…周哥…”旁边传来李铁柱虚弱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哭腔,“我…我还活着…就是…腿好像…被啥压住了…动不了…”
周末松了口气,人活着就好!他忍着痛,摸索着从旁边散落的物资里摸到一个手电筒。用力一按开关!
没亮!
“操!”周末骂了一句,想起林落雪说的“凡铁生异力”,电子设备全废了!他又摸向口袋,想掏手机,结果摸了个空,估计刚才被震飞了。
黑暗和未知是最恐怖的。周末强迫自己冷静。他记得最后是把李铁柱压在靠墙的位置,自己挡在外面…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往旁边摸去。
入手是冰冷粗糙的水泥地,然后是…散落的砖块?破碎的木头?还有…湿漉漉、粘稠的…血?他自己的?还是…他不敢想。
再往前摸…
摸到了李铁柱的胳膊!冰凉!但还有温度!
“铁柱!别怕!哥在!”周末赶紧抓住他的胳膊,入手一片湿滑黏腻,是血!他心一沉。
“周哥…我没事…就是…就是腿…”李铁柱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
周末顺着他胳膊往下摸,摸到了李铁柱的大腿。入手一片冰凉坚硬…不是骨头,是…冰冷的金属?!是李铁柱那个被他拖回来当掩体的铁皮柜子!扭曲变形的柜子一角,死死压在了李铁柱的左小腿上!
“妈的!”周末低声咒骂。他试着推了推那铁皮柜子,纹丝不动!少说也有几百斤!靠他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挪开!
“铁柱…忍着点…”周末咬着牙,在黑暗中摸索。他记得自己买了两把消防斧!在散落的物资堆里一阵乱翻,手指被尖锐的碎玻璃划破也顾不上。终于,他摸到了一个冰冷沉重的木质握柄!
消防斧!
他紧紧握住斧柄,入手沉重冰凉,却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他靠着墙,大口喘着气,积蓄着所剩无几的力气。黑暗中,李铁柱压抑的痛哼声像针一样扎着他的神经。
“周哥…外面…外面没声了…”李铁柱的声音带着极度的恐惧,“是不是…都…都死了?”
周末没说话。他侧耳倾听。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没有哭喊,没有呼救,没有警报…什么都没有。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和李铁柱压抑的痛哼。这死寂,比任何声音都更令人窒息。整栋楼…甚至整个世界…仿佛就只剩下他们两个活物了?
他摸索着,从旁边散落的袋子里摸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有点变形),先给李铁柱喂了几口,自己也灌了几口。冰凉的水滑过火烧般的喉咙,稍微缓解了干渴和眩晕。
“省着点喝…不知道这水还能撑多久…”周末哑着嗓子说。他把剩下的水小心放好,又摸出几块压缩饼干,硬得像砖头,两人就着水,艰难地啃了几口。粗糙的食物刮着喉咙,但胃里有了点东西,精神似乎也好了那么一丝丝。
做完这些,周末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消防斧横在膝头。黑暗中,他睁大眼睛,努力想看清点什么,却只有一片虚无。后背的伤口一跳一跳地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痛楚。李铁柱的痛哼声断断续续。
恐惧、疼痛、饥饿、寒冷…还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死寂,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精神防线。他想起林落雪那份指南里最后一条:“警惕可能的‘邪魔’特征…行动迅捷,破坏力强…”
这死寂的黑暗里…会不会就藏着那些东西?
他握紧了冰冷的斧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提醒自己不能睡!不能倒下!
“铁柱…跟哥说说话…”周末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说说…说说你老家…地里种的啥…”
他需要声音,需要活人的气息,来驱散这吞噬一切的黑暗和恐惧。废土的第一夜,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