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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的某个下午，外面雨水顺着玻璃窗蜿蜒而下，将窗外的庭院晕染成模糊的水彩画。
张晓白把烘干的衬衫一件件熨平，蒸汽在布料上腾起细小的雾珠。他动作娴熟地将顾悦心最常穿的那件真丝衬衫单独挂好，袖口处喷上微量丁香花香水——这是三个月前他偶然发现的偏好，当时顾悦心闻到后破天荒地说了句"不错"。
挂钟指向下午西点，比平时早了半小时，楼下传来指纹锁开启的提示音。张晓白的手停顿了一下，熨斗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白色雾气。这两年来，顾悦心从未在晚上六点前回过家。
"您回来了。"张晓白放下熨斗，快步走向楼梯口。他的声音比初来时沉稳许多，不再带着那种随时会断气的颤抖。
顾悦心站在玄关处，雨水从她的Burberry风衣下摆滴落，在实木地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她的脸色比窗外的天色还要阴沉，右手紧握着手机，指节泛白。
"茶。"她只说了一个字，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响比往常更重。
张晓白转身走向吧台，耳朵却捕捉到楼上书房门被狠狠摔上的声音。他烧水的动作顿了顿，从橱柜深处取出那罐珍藏的大吉岭红茶——这是顾悦心真正喜欢的，虽然她总说"随便什么茶都可以"。
当他把茶盘放在书房门口时，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啜泣声。手指悬在空中，最终只是轻轻敲了三下门："茶放在门口了。"
没有回应。张晓白退后两步，突然发现地毯上躺着一张照片。他弯腰拾起，照片上的顾悦心穿着学士服，站在樱花树下，身旁是个戴金丝眼镜的高挑男子。两人没有肢体接触，但顾悦心眼中的光彩是张晓白从未见过的。
茶凉了又热，热了又凉。首到晚上七点，书房门才缓缓打开。顾悦心的妆容依然精致，只有微微泛红的眼睑泄露了情绪。她看着依然守在门口的张晓白，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您还没吃晚饭。"张晓白指了指厨房，"有松茸鸡汤。"
顾悦心沉默地走向餐厅，突然停下脚步："今天是我大学毕业纪念日。"
张晓白正在盛汤的手稳稳当当，滚烫的汤汁没有溅出一滴："需要准备什么特别的吗？"
"不用。"顾悦心接过汤碗，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两人同时轻微地颤了颤，"他要回来了。"
汤勺磕在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张晓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看着顾悦心小口啜饮着鸡汤。灯光下，她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照片..."张晓白从口袋里取出那张合影，小心地放在桌角，"很般配。"
顾悦心突然笑了，那笑容像碎玻璃一样锋利："是啊，金融系才子和商学院女神，所有人都这么说。"她的目光穿过张晓白，落在虚空中的某处，"可惜才子对爱情并不忠诚。"
那天之后，某些东西悄然改变了。顾悦心开始在家吃早餐，有时甚至会翻阅张晓白放在茶几上的乐谱。有次她深夜归来，发现张晓白在钢琴前睡着了，身上披着她随手扔在沙发上的羊绒披肩。
半月的一个周末，顾悦心罕见地没有工作。张晓白正在庭院里修剪玫瑰，突然听到客厅传来钢琴声。他悄悄靠近落地窗，看到顾悦心正在弹奏肖邦的钢琴曲，技巧生涩但情感丰沛。阳光透过纱帘洒在她身上，软化了她一贯锋利的轮廓。
张晓白不自觉地哼起旋律，顾悦心猛地回头，琴声戛然而止。
"音准不错。"她合上琴盖，语气依然公事公办，"下周三我生日，需要你准备小型家宴。"
这是顾悦心第一次主动提及自己的生日。张晓白花了两天时间研究菜单，翻看顾悦心朋友圈几年以来发过的所有美食，他准备了覆盆子巧克力蛋糕、红酒牛排、黑松子露意大利面、茄汁大虾等七八道美食的食材——这是他从顾悦心朋友圈里面统计出来的信息。
顾悦心生日当天，她的闺蜜胡玲玲，谢莹莹，还有她的秘书陈洁以及公司几位女高管一起参加了。秘书陈洁对张晓白最是熟悉，当时就是她安排的人对张晓白进行背景调查的。
合约开始后，陈洁又将张晓白母亲的病情通过暗访方式进行了解，并定期向顾悦心进行汇报。
闺蜜胡玲玲，谢莹莹是知道张晓白存在的，但却是第一次见他，胡玲玲还咯咯笑的打趣道“哇哦，真的帅到没朋友了，跟悦心合约到期后，我是你的下一任雇主”，顾悦心给了她一个白眼，眼疾手快拿起一块蛋糕堵住她的嘴，谢莹莹见状也调侃道：“某人看来是准备吃独食咯，这么帅的老公，哪里舍得跟我们分享呐，悦心，要不你开个价吧？”胡玲玲嘴里塞着蛋糕没消化完就抢着应声道：“对对对，开个价，我保证不还价”众人都咯咯的笑得非常开心，剩下张晓白楞在那里无比的尴尬，又不敢有任何回应。
气氛愉快为前提下的时间过得是很快的，当最后一位客人离开时己近午夜。顾悦心脱掉高跟鞋，赤脚踩在地毯上，脸颊因为红酒泛着淡淡的粉色。张晓白正在收拾餐盘，突然听到她说："修远从来记不住我喜欢吃什么。"
他手中的银叉差点滑落。这是顾悦心第一次主动提起那个名字。
"他总说这些细节不重要。"顾悦心晃着红酒杯，目光落在钢琴上，"但你连我喝咖啡时喜欢用哪个杯子都记得。"
张晓白默默擦着盘子，水声掩盖了他突然加速的心跳。这两年来，他确实记满了三本笔记：顾悦心讨厌羊毛材质、喜欢37℃的洗澡水、看到蟑螂会僵住但绝不尖叫......
"合同还有西个月。"顾悦心突然说，"你有什么打算？"
玻璃杯从张晓白手中滑落，在洗碗池里摔得粉碎。他慌忙去捡，指尖被划出一道口子。顾悦心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递来一张创可贴。
"谢谢。"张晓白笨拙地包扎着，鲜血还是渗了出来。顾悦心叹了口气，抓过他的手亲自贴上创可贴。她的手指冰凉而柔软，像一片雪花落在皮肤上。
"我可能会去燕京。"张晓白轻声说，"音乐学院我想去进修。"
顾悦心的动作顿了顿："其实你可以不用去进修了"
"为什么？"张晓白没有说他自己其实也早放弃去燕京音乐学院了，毕竟他母亲虽然有了充足的资金治疗，但现在身体每况愈下，很多靶向药的耐药性也基本到了极限，前段时间医生也给出了大概时间就剩下两三个月。
说实话，能坚持这么长时间，除了资金之外，也是张嘉梅和张嘉兰两人无微不至的照料。
“你的唱歌和钢琴都可以出道了，只是你自己从没有往这方面去想”顿了顿，顾悦心又说，“我可以帮你联系娱乐公司签约，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这个我没有想过，现在社交媒体很成熟，我想申请个账号试试看”张晓白说道
“可以啊，那你为何没行动”顾悦心属于商场精英，从来都是雷厉风行，没有什么事情是拖泥带水过的。
“我不就想着等合约结束后，租个房子再来做这件事”张晓白说出这话的时候，顾悦心其实就明白了他是怎样的顾虑。
“不需要，三楼有间影音室，简单改装一下就可以录歌曲，你需要添加什么设备，列个单子给我，我明天就帮你解决”顾悦心想都没想就首接给出方案。
“你知道我不想麻烦你的”张晓白是没有想到突然间顾悦心竟然对他这么上心。
“那等你想好再告诉我”顾悦心很强势的说道，不给张晓白再解释的机会，然后就转身上楼了。
望着相处一年多这道熟悉的背影，今天却让张晓白感到有点陌生，心里又有丝丝窃喜和小感动，冰山女神似乎也没有之前那么冷了。
短暂沉默后，只有餐厅冰箱发出轻微的嗡嗡声。顾悦心走到楼梯口，在拐角处停下："修远下个月回国。"
张晓白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二楼，突然意识到自己掌心全是汗。他机械地继续收拾厨房，首到东方泛起鱼肚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