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怀瑾在杏花林中疾行,粉白花瓣簌簌落下,像下了一场温柔的雪。
他抬手拂去肩头花瓣,却听见身后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跑这么快,是怕本王追不上?"
玉临渊的声音让俞怀瑾脚步一顿,他咬唇加快速度,却不料踩到湿滑的青苔,整个人向前栽去——
一只有力的手臂稳稳揽住他的腰。玉临渊的气息瞬间笼罩过来,清冽的香气混着杏花的甜腻,让俞怀瑾呼吸一滞。
"放、放开!"他像只受惊的兔子般挣扎。
"别动。"玉临渊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再摔了怎么办?"
俞怀瑾眼眶发热:"摔了也是我的事!"
玉临渊忽然松开手,俞怀瑾猝不及防,踉跄两步才站稳。
他抬头瞪向对方,却见玉临渊从袖中取出一方素白帕子,轻轻按在他眼角。
"眼睛红了?"
"是花瓣迷了眼!"俞怀瑾一把拍开他的手。
玉临渊低笑,指尖在他泛红的眼尾轻轻一刮:"嗯,是花瓣。"
这哄孩子般的语气让俞怀瑾更加羞恼。他转身要走,却被拉住手腕:"午时了,带你去吃饭。"
"不饿!"
"本王饿了。"玉临渊不由分说地牵着他往林外走,"听说城南有家醉仙楼分号,水晶虾饺做得极好。"
俞怀瑾挣不开,只能被玉临渊半拖半抱地带出杏花林。他几次想甩开,却换来对方更用力的钳制。
"王爷这般拉扯,成何体统!"他压低声音抗议。
玉临渊反而将他的手握得更紧,拇指在他掌心轻轻一刮:"小公子若是乖乖跟着,本王何必如此费劲?"
这亲昵的小动作让俞怀瑾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别过脸去,正巧看见几个姑娘躲在茶肆二楼偷看,其中一人不小心对上他的视线,惊呼一声差点摔了茶盏。
"看来小公子比本王更招人惦记。"玉临渊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
俞怀瑾刚要反驳,忽觉腕上一轻。玉临渊松开了手,转而用折扇轻点他后背:"醉仙楼到了。"
眼前是座三层朱漆小楼,檐下挂着鎏金牌匾。
跑堂的见二人衣着不凡,连忙迎上来:"两位公子雅间请——"
雅间临窗,窗外一株老梨树正值花期,雪白花瓣随风飘入。
玉临渊拂袖落座,月白锦袍在光影间流转着暗纹。
"水晶虾饺、蟹粉小笼、桂花糖藕。"他点完菜,又补充道,"再加一壶梨花白。"
俞怀瑾盯着案上花瓣发呆。这些菜...全是他幼时最爱的。
"怎么?"玉临渊斟了杯茶推过来,"不合胃口?"
俞怀瑾接过茶盏:"王爷记性真好。"
"关于小公子的事,本王向来记得清楚。"玉临渊抿了口茶。
跑堂的送来酒菜。水晶虾饺晶莹剔透,隔着薄皮能看见的虾仁;蟹粉小笼冒着热气,轻轻一晃便有汤汁荡漾。
玉临渊执筷夹了只虾饺放在他碟中:"尝尝看,比当年的味道如何。"
俞怀瑾低头咬了一口,鲜甜的滋味在舌尖绽开。他急忙灌了口梨花白,却被呛得咳嗽起来。
"慢些。"玉临渊起身拍他后背,指尖不经意擦过他后颈,"又没人跟你抢。"
这触碰让俞怀瑾浑身一颤。他慌忙躲开,却不小心碰倒了酒壶。
清冽的酒液泼在玉临渊袖口,月白锦袍顿时洇开一片水痕。
"对、对不起..."他手忙脚乱地去擦,却被握住手腕。
玉临渊眸色渐深:"小公子今日怎么总是毛手毛脚的?"
"胡说什么!"俞怀瑾猛地抽回手,却因用力过猛撞翻了身后屏风。
哗啦一声巨响,引得楼下食客纷纷张望。
玉临渊叹了口气,起身对掌柜道:"损坏之物记在本王账上。"说完拽起俞怀瑾就往外走。
"去哪儿?"俞怀瑾踉跄着跟上。
"送你回府。"玉临渊头也不回,"再待下去,怕是要把整座酒楼拆了。"
暮色渐浓,长街上华灯初上。
玉临渊走得很快,玄色披风在身后翻飞。
俞怀瑾小跑着才能跟上,满腹委屈无处发泄。
转过街角时,玉临渊突然停下。俞怀瑾猝不及防撞上他后背,鼻尖顿时盈满清冽的气息。
"你——"
话音未落,玉临渊转身将他按在墙上。阴影笼罩下来,那双凤眸近在咫尺。
"俞怀瑾。"连名带姓的称呼让他心头一跳,"你以为,本王会娶永乐公主?"
俞怀瑾瞪大眼睛:"圣旨都..."
"圣旨上写的什么?"玉临渊打断他,"你亲眼看过?"
"我..."俞怀瑾语塞。
玉临渊忽然凑得更近,鼻尖几乎相触:"十年前你说过什么,还记得么?"
温热的气息拂过唇畔,惊得俞怀瑾慌忙闭眼。预想中的触碰并未落下,只听耳边一声轻笑:"睁眼。"
他颤巍巍地睁开眼,发现玉临渊只是摘下了他发间的一片梨花瓣。
"送你回府。"玉临渊退开半步,"明日巳时,本王来接你去校场。"
俞怀瑾呆立原地,看着那道修长身影渐行渐远。
首到玉临渊的背影消失在街角,他才后知后觉地捂住发烫的脸。
武安侯府门前,白昭正焦急张望。见俞怀瑾魂不守舍地回来,连忙迎上:"怎么这副模样?"
俞怀瑾摇摇头,袖中的手紧攥着那片梨花。月光透过枝桠,在地上投下斑驳光影。
"白昭..."他忽然开口,"你说...南疆摄政王为何至今未娶?"
白昭一愣:"据说是在等什么人..."话到一半突然顿住,瞪大眼睛,"等等,难道他..."
俞怀瑾没回答,只是将花瓣按在胸口,那里跳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