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节的第七天,林夏的雨靴陷进了村口的烂泥里。青苔斑驳的路牌歪斜着,“青溪村”三个字被雨水泡得发胀,像极了奶奶临终前溃烂的脸。她伸手去拔靴子,指腹触到硬物——半截褪色的红头绳,正死死缠在靴底的铁钉上。
首播间的弹幕在手机屏幕上跳动:“主播快跑!”“这村子不对劲!”作为灵异探险博主,林夏早己习惯这些胆小的留言。她对着镜头扯出一抹冷笑:“村民说这村子每到雨季就会‘吃人’,可我看,不过是编出来吓小孩的鬼话。”
推开生锈的铁门时,门轴发出的吱呀声惊飞了屋檐下的乌鸦。这是奶奶留给她的祖宅,三进的院落爬满了爬山虎,青砖墙上密密麻麻的孔洞,像是被无数双眼睛窥视着。堂屋供桌上的香灰积了半寸厚,照片里奶奶年轻时的笑容格外刺眼——那是张黑白遗照,嘴角却诡异地上扬。
夜幕降临时,林夏在东厢房支起首播设备。老式座钟突然发出齿轮卡壳的声响,指向十一点十七分。弹幕里有人说这是“阴时阴刻”,她嗤之以鼻,却在转身时瞥见衣柜镜面闪过一抹红影。走近细看,镜中映出的竟是个扎着红头绳的小女孩,穿着褪色的碎花裙,正背对着她梳头。
“搞什么鬼?”林夏伸手擦拭镜面,手指却触到黏腻的液体。低头一看,掌心沾满暗红色的水渍,凑近闻时,有股腥甜的铁锈味。首播间突然黑屏,备用电源也毫无征兆地失灵。她摸索着掏出手机照明,却发现相册里多出一张照片:空荡荡的堂屋中央,摆着一口漆黑的棺材。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林夏裹紧外套准备去厨房烧水。路过天井时,一声清脆的铃铛响从井边传来。那是口废弃的枯井,井沿生满墨绿色的苔藓,绳索上还挂着半只绣着并蒂莲的红鞋。她用手电筒照向井底,光束里突然浮现出一张惨白的脸——小女孩的眼睛浑浊发白,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发黑的牙齿。
“姐姐陪我玩……”稚嫩的声音从井底飘上来,带着浓重的水腥味。林夏踉跄着后退,后背撞上石磨。再低头时,手机屏幕亮起,收到一条陌生短信:“第七天,该还债了。”
凌晨三点,林夏被滴水声惊醒。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堂屋的棺材里,西周密密麻麻贴满黄符。棺盖缝隙透进幽绿的光,她听见外面传来孩童嬉笑,还有剪刀“咔嚓咔嚓”的声响。指甲在棺木上抓出刺耳的声音,当她终于推开棺盖时,眼前的景象让血液凝固——整个堂屋挂满了风干的孩童尸体,他们都穿着碎花裙,扎着红头绳,脖颈处的勒痕触目惊心。
“欢迎回家,姐姐。”梳头的小女孩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手中的木梳还滴着血水。林夏转身就跑,却发现所有门窗都被砖墙封死,唯有那口枯井的方向透出一丝光亮。她跌跌撞撞地冲过去,却在井边看见奶奶的遗照——照片里的老人咧着嘴,露出和小女孩如出一辙的笑容。
记忆突然如潮水般涌来。七岁那年的雨季,林夏在井边玩耍时不慎落水。奶奶为了救她,将全村十二个扎红头绳的女孩推入井中祭了水鬼。从那以后,青溪村每到雨季就会“吃人”,而林夏的脚上,始终缠着当年那截救命的红头绳。
小女孩的指甲划过她的脸颊:“奶奶说,该你还债了。”枯井中伸出无数惨白的手臂,将林夏拖入黑暗。首播间的录播视频在七天后被网友发现,最后的画面里,林夏的脸被扭曲成诡异的弧度,对着镜头哼唱童谣:“井里藏,井里藏,十二个娃娃换一双……”
警方赶到时,青溪村己被泥石流彻底掩埋。有人说在废墟中听见了清脆的铃铛声,还有小女孩梳头的“沙沙”响。而林夏的首播间至今仍在运行,每个雨夜,都会有新的观众收到那条神秘短信:“第七天,该还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