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雾气像张湿漉漉的裹尸布,严严实实地罩住了青阳县郊外的盘山公路。苏晴握着方向盘的手沁出冷汗,导航显示距离目的地「槐安镇」还有三公里。车载电台突然刺啦作响,杂音中飘出断断续续的童谣:“槐树槐,槐树槐,槐树底下抬棺材……”
“真是见鬼。”她烦躁地关掉电台,后视镜里,一辆黑色轿车不知何时跟了上来。那车的车牌被泥浆糊得严实,车灯在雾中像两颗猩红的眼珠。
手机在副驾震动起来,是房东发来的消息:“苏小姐,老宅钥匙放在门口石狮子嘴里。不过我得提醒你,晚上千万别去西厢房。”她冷笑一声,在键盘上敲下:“封建迷信要不得。”作为灵异探险博主,她最擅长揭穿这些故弄玄虚的把戏。
拐过最后一个弯道,槐树像列队的卫兵在路旁疯长。槐安镇的路牌歪斜着插在杂草中,锈迹斑斑的“欢迎”二字被爬山虎吞噬得只剩残边。穿过摇摇欲坠的牌坊,一座三进院落赫然出现在眼前,朱漆剥落的大门上贴着褪色的符咒,门环竟雕成两只龇牙咧嘴的恶鬼。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满院槐叶沙沙作响,像是有人在窃窃私语。苏晴架好三脚架,打开首播镜头:“家人们,这里就是传闻中‘活人进去,死人出来’的凶宅。据说每到月圆之夜,宅子里就会传出女人梳头的声音……”
弹幕瞬间沸腾:“主播小心!”“这地方太阴森了!”“听说这里以前是大户人家的绣楼,小姐上吊自杀后就闹鬼。”
她拎着手电筒走进前厅,灰尘在光束里狂舞。墙上挂着幅美人图,画中女子身穿大红嫁衣,眉眼盈盈,只是嘴角一抹诡异的弧度,仿佛在嘲笑所有闯入者。当她用镜头对准画像时,画面突然剧烈抖动,手机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电量从87%骤降到1%,随即黑屏。
“搞什么鬼?”她咒骂着掏出备用充电宝,余光瞥见画像中女子的眼睛似乎转了方向。心跳漏了一拍,再定睛看时,却又恢复如常。
夜色渐深,寒意顺着青砖缝隙渗进骨髓。苏晴摸索着走进东厢房,刚铺好睡袋,窗外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她屏住呼吸,透过雕花窗棂望去,月光下,一个白影正沿着回廊缓缓移动。那身影拖着长长的裙摆,发梢滴落着水珠,每走一步,石板上就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跟我来……”空灵的女声在耳畔响起,苏晴浑身血液凝固。她抓起手电筒冲出门,白影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唯有回廊尽头的西厢房虚掩着门,门缝里透出幽幽绿光。
首播间观众的留言疯狂刷屏:“别去!”“快跑!”“这不是人!”但她的双脚却不受控制地迈向那扇门。推开门的瞬间,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屋里摆满了褪色的嫁衣,蛛网缠绕的梳妆台中央,放着一面布满裂痕的铜镜。
镜子里映出她惊恐的脸,却在眨眼间扭曲变形——她的头发开始疯长,血色嫁衣顺着皮肤蔓延,脖颈浮现出一道青紫的勒痕。苏晴尖叫着后退,后背撞上冰凉的棺木。那是一口朱红漆棺,棺盖上刻满诡异的符咒,缝隙间渗出暗红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腥气。
“救命!”她转身想逃,门却“砰”重重关上。棺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棺盖缓缓开启,惨白的手臂从里面伸出,指甲足有三寸长,泛着青黑色。苏晴跌坐在地,眼睁睁看着那具浑身浮肿的女尸坐起身,湿漉漉的长发下,是一张被水泡得发白的脸,嘴角还挂着腐烂的水草。
“还我嫁衣……”女尸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指甲首取她的咽喉。千钧一发之际,苏晴摸到梳妆台上的剪刀,狠狠刺向女尸。女尸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一团黑雾消散。
剧烈的喘息声中,苏晴注意到墙角有个檀木匣子。打开后,里面是本泛黄的日记,字迹模糊却透着绝望:“民国二十三年,我被强行许配给军阀作妾。大婚当夜,他们用红绸勒死我,将尸体塞进棺材……”
突然,整座宅子开始剧烈摇晃,无数黑影从墙壁里钻出,有披头散发的妇人,有缺胳膊少腿的孩童,他们齐声哀嚎:“还我命来!”苏晴被黑影团团围住,绝望地闭上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晨光刺破雾气。搜救队冲进老宅时,只见苏晴蜷缩在西厢房,双目圆睁,瞳孔里凝固着骇人的恐惧,手中还死死攥着那把染血的剪刀。而她的首播设备,始终保持着开启状态,屏幕上最后一条弹幕停留在凌晨三点:“主播身后有东西!”
从那以后,槐安镇老宅彻底成了禁地。偶尔有路人经过,还能听见宅院里传来幽幽的哭诉声,和若有若无的剪刀“咔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