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王沈战一身玄甲,风尘仆仆,显然是刚从城外军营赶回来的。他那张饱经风霜的国字脸黑得像锅底,眼神凌厉得像刀子,手里还提着他那把著名的“镇山”大刀。
“爹!”沈清柔一见救星来了,立刻戏精附体,哭着连滚带爬地扑过去,“爹!您要为女儿做主啊!姐姐她疯了!她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法,搬空了府里所有的库房!女儿只是想拦住她,她就自己摔倒,还诬陷我!”
二婶也在一旁煽风点火,抹着不存在的眼泪:“大哥,您快看看吧!这粮食药材都没了,咱们王府上下几百口人,这个冬天可怎么过啊!清辞这孩子,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吧!”
沈战的目光像两道实质的冰锥,死死地钉在沈清辞身上。
沈清辞被绿珠扶着,晃晃悠悠地从麻袋堆里站起来。她小脸煞白,嘴角的血迹格外刺眼,一副风吹就倒的娇弱模样,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爹,”她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女儿只问您一句,您是不是刚从西山大营回来?是不是太子殿下‘请’您去的?”
沈战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今日被太子宣召,前往西山大营“视察”,乃是机密。就连王府众人,都只当他去了京郊巡视。
这个整日待在闺阁中的女儿,是怎么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沈清辞看他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前世,就是这场“调虎离山”之计,让萧承泽的抄家行动畅通无阻。
她凄然一笑,笑声里带着无尽的嘲讽和悲凉,继续说道:
“那女儿再告诉您一件事。最多还有半个时辰,太子殿下就会拿着一份您‘通敌’的伪证,带着他最精锐的金吾卫,把我们靖安王府围个水泄不通!”
“到时候,您这身引以为傲的战功,会变成谋逆的铁证!您这位镇国亲王,会被削去王爵,打入天牢!而我们,您的家人,会像一群猪狗,被赶上流放之路,去三千里外的瘴气之地等死!”
“爹!您那些忠君爱国的道理,能让刽子手刀下留情吗?您这一身赫赫战功,能换回家人的命吗?”
轰!
这番话像一记记重拳,狠狠地砸在沈战的心口。他戎马一生,何曾听过如此大逆不道却又振聋发聩的质问!
“一派胡言!”沈战厉声呵斥,但握着刀柄的手却因太过用力而青筋暴起,“你这孽女,从哪里听来的疯言疯语!”
“我是不是疯了,您抬头看看天就知道了。”沈清辞抬起纤细的手指,指向王府之外,“您听,是什么声音?”
众人侧耳倾听。
一阵细微而密集的“嗡嗡”声,正从西面八方传来。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沉重,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那是大批军队行进时,盔甲摩擦和马蹄落地的声音!
一个浑身是血的王府护卫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都变了调:
“王……王爷!不好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带着金吾卫,把咱们王府给……给围了!”
时间,刚刚好。
沈战如遭雷击,瞬间石化在原地,手中的“镇山”大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二婶和沈清柔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她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沈清辞那番看似疯癫的话,竟然成了现实!
全场死寂。
只有沈清辞,缓缓地挺首了腰背。
她走到父亲面前,捡起那把沉重的大刀,用尽全身力气,重新塞回他冰冷僵硬的手中。
“爹,”她的声音冷静得可怕,“现在,您还觉得,女儿是在偷东西吗?”
“我不是在搬空王府。”
“我是在救我们全家的命!”
这一刻,夕阳的余晖透过库房的门,照在她苍白却坚毅的脸上,仿佛镀上了一层神光。
靖安王府的天,塌了。
而她,沈清辞,就要把这片天,重新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