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上千名被逼到绝境、彻底爆发的流民,那两百名府兵瞬间就慌了神。
他们平时作威作福惯了,哪里见过这种不要命的阵仗?
“稳住!稳住!后退者斩!”年轻将领色厉内荏地咆哮着,试图稳住阵脚。
但没用。
流民们扔出的石块像雨点一样砸来,一些胆小的府兵己经被砸得头破血流,开始下意识地后退。
阵型,眼看就要崩溃。
“够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清喝,如同惊雷,炸响在混乱的战场上。
是沈清辞。
她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官兵和流民的中间。
“大家请听我说!”
奇怪的是,那些己经红了眼的流民,在听到她的声音后,竟然真的慢慢地停下了动作,但依旧用仇恨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些官兵。
沈清辞先是对着流民们,安抚地摆了摆手,然后才转向那个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年轻将领。
“将军,”她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力量,“现在,您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年轻将领咬牙切齿地问。
“看到民心。”沈清辞的目光,平静而锐利,“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们是手无寸铁的流民,但当他们被逼到绝路时,他们就是能倾覆一切的洪水。”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柔和了一些,像是在“好心”地给他台阶下。
“不过,我相信将军您,一定不是那种鱼肉百姓的酷吏。”
“您今天带兵前来,想必……也不是为了抢夺我们这些赈灾的粮食,而是……”
她故意拉长了音,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而是听闻有流民聚集,怕发生动乱,特意前来……维持秩序,并且,护送我们这些行善的商队,前往灾区的,对吗?”
年轻将领愣住了。
他看着沈清辞那张带笑的脸,心里却泛起一股寒意。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她三言两语,不仅煽动了流民,还把所有的退路都给他堵死了!
如果他现在承认是来敲诈的,那他立刻就会被愤怒的流民撕成碎片。
他唯一的选择,就是顺着她给的台阶下!承认自己是来“护送”的!
可这样一来,他就从一个耀武扬威的“狼”,变成了一个被牵着鼻子走的“狗”!
“怎么?”沈清辞看他犹豫,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难道……我说错了?将军您,真的是来抢夺救命粮的?”
她这句话,是对着他说的,但声音却提得很高,足以让后面的流民们都听见。
流民们刚刚平息下去的怒火,又有重新燃烧的迹象。
“当……当然不是!”年轻将领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他知道,他今天,是栽了。
栽得彻彻底底!
“我就知道,将军您一定是爱民如子的好官!”沈清辞立刻抚掌大笑,然后转身,对着身后那上千名流民,朗声宣布:
“大家听到了吗!这位将军,是来保护我们,护送我们去发粮食的!”
“大家快谢谢将军!”
流民们将信将疑,但看到官兵们不再那么剑拔弩张,也都跟着稀稀拉拉地喊了起来。
“谢谢将军……”
那声音有气无力,听在年轻将领的耳朵里,却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
“好了!”沈清辞满意地拍了拍手,然后走到年轻将领的马前,仰起头,用一种天真无邪的语气,对他说道:
“将军,既然您是来护送我们的,那就有劳您在前面开路了。”
“我们这批粮食,是要送到南边最乱的‘白沙镇’去的。听说那里不仅有流民,还有山匪作乱,正需要您这样的威武之师,去震慑宵小呢。”
年轻将领的脸,瞬间就绿了。
白沙镇?
那可是整个南州最乱的地方!三不管地带!把他派去那里,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他想拒绝,但看着周围那上千双虎视眈眈的眼睛,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护送商队。
他是在……押送自己上刑场!
而自始至终,萧决都靠在马车上,像一个局外人。
他看着沈清辞,看着她如何轻描淡写地,就将一支气势汹汹的官兵,变成自己的免费保镖和开路先锋。
她不仅诛了流民的心,还把官兵的脸,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杀人,还要诛心。
用完,还要废物利用。
萧决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几乎不可察觉的弧度。
他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喜欢看她“使坏”了。
这种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感觉……
实在是,太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