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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像一滩淤积的血，缓慢地在005世界的天空上晕开。林徊站在废弃地铁站的阴影里，看着远处霓虹灯管破碎的广告牌。那上面曾经滚动播放着"新世界"的广告词，如今只剩下几个残缺的字母，在电流不稳的闪烁中拼凑出"eat"这个单词。
他抬手看了看腕表，表盘上的数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溶解，像被强酸腐蚀一般。这是005世界特有的现象——时间的流逝在这里并不稳定，有时一分钟可以拉长成半小时，有时一整天会在眨眼间消逝。
"又开始了。"林徊低声自语。他的声音在空荡的地铁通道里回荡，竟诡异地变成了三重唱般的和声。
通道深处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林徊从风衣内侧掏出一盏铜制提灯，灯芯自动燃起幽蓝色的火焰。这火焰没有温度，反而让周围的空气又降低了几度。在蓝光的照射下，他看到地面上散落着数十本烫金封皮的书籍，正像搁浅的鱼一样微微翕动着书页。
"找到你们了。"林徊蹲下身，指尖轻轻掠过最上面那本书的封面。书脊立刻渗出粘稠的暗红色液体，在封面上蜿蜒出"不要相信童话"的字样。
他从腰间取出一只银质打火机，拇指着上面刻印的七芒星图案。打火机咔哒一声点燃，火苗却是诡异的青白色。当这火焰接触到书页时，整本书立刻发出尖锐的哀鸣，像是无数个声音在同时尖叫。
"安静点。"林徊面无表情地说，"你们早就该消失了。"
燃烧的书页中浮现出扭曲的人脸，有老人，有孩童，有男有女。他们的表情从痛苦逐渐变为解脱，最后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林徊注意到其中一张脸停留的时间格外长——那是个约莫七八岁的女孩，右眼角有一颗泪痣。
"第十二区的失踪者..."他喃喃道，记忆迅速调出三个月前的档案。这个女孩是最早一批被"童话镇"副本吞噬的玩家，当时她的母亲在管理局门口哭了整整三天。
身后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节奏精准得像钟表。林徊没有回头，继续焚烧着剩下的书籍。
"你又在做这种徒劳的事。"苏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她特有的那种慵懒的讽刺，"烧掉几本衍生体有什么用？母本还在不断繁殖。"
林徊终于转过身。苏翎靠在斑驳的墙面上，一袭暗红色旗袍开衩处露出绑在大腿上的枪套。她指尖夹着一枚晶莹的碎片，在蓝光下折射出令人眩晕的彩光。
"至少能延缓扩散速度。"林徊指了指地面，"这些衍生体己经具备初级意识了，再不管制，下周就会形成新的副本入口。"
苏翎轻笑一声，将晶核碎片抛给他。林徊接住的瞬间，碎片突然变得滚烫，在他掌心烙下一个六芒星形状的灼痕。
"傲慢的碎片？"他皱眉问道。
"猜错了，是暴食。"苏翎从手包里掏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支点燃，"第七区出现新副本了，《小红帽与她的沉默羔羊》，己经吞了十二个玩家。"
林徊将碎片举到眼前仔细观察。在晶体的核心处，隐约可见一个微缩的餐厅场景，无数人影正围坐在长桌前疯狂进食，他们的肚子己经胀得透明，却还在不断往嘴里塞着食物。
"规则呢？"
"只知道进去的人都变成了羊。"苏翎吐出一个烟圈，烟圈在空中扭曲成羔羊的形状，"有趣的是，这些'羊'被目击到出现在不同副本里，像是...某种连接媒介。"
林徊突然抓住苏翎的手腕。在她小臂内侧，有一小块皮肤正在长出白色的绒毛。
"你进去过了。"这不是疑问句。
苏翎猛地抽回手，将烟头狠狠按灭在墙面上。"只在外围转了一圈。这个副本的污染性很强，我只是在入口站了五分钟..."
她的话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童谣声打断。声音来自地铁通道深处，清脆的童声唱着："大灰狼，饿得慌，小红帽，快开窗..."
林徊迅速将剩下的书籍堆在一起，浇上随身携带的银色液体。液体接触书页的瞬间，所有书籍同时发出刺耳的尖叫，封面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眼睛。
"我们得走了。"他拉起苏翎的手，"这些衍生体己经形成共鸣了。"
他们快步走向出口时，背后的火焰突然变成了血红色。火光中，一个穿红裙的小女孩影子慢慢站起，手里拎着一只不断滴血的篮子。
"林徊..."影子用稚嫩的声音呼唤着，"来陪我玩呀..."
林徊头也不回地甩出三枚银钉，钉子上刻满古老的卢恩符文。影子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一滩黑水渗入地面。
当他们冲出地铁站时，005世界的天空正下着黑色的雪。雪花落在皮肤上，会留下短暂的数字印记——这是世界在倒计时的证明。
"第七区，现在就去。"林徊拦下一辆锈迹斑斑的出租车，司机戴着全覆式面具，脖颈处隐约露出缝合线的痕迹。
苏翎看着后视镜里逐渐远去的地铁站，轻声道："它们越来越像人了。"
林徊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手中的晶核碎片。碎片在他的掌心有规律地搏动着，像是某种沉睡的生物正在苏醒。
车窗外的黑雪下得更大了。某些雪花组成模糊的人形，在车窗外一闪而过。林徊注意到其中一个雪人的轮廓，像极了档案照片里那个眼角有泪痣的女孩。
出租车缓缓驶入第七区的浓雾中，仪表盘上的数字突然全部归零。司机发出咯咯的笑声，面具下的声音突然变成了童声：
"我们到啦，亲爱的小羊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