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御前暴毙

乾隆二十年的初雪来得比往年都早。胤霆站在太和殿外，任凭雪花落在肩头。他腰间悬着的玄铁令牌被冻得冰凉，左眉骨上那道浅疤在寒风里隐隐作痛。

"王爷，皇上宣您进殿。"太监尖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胤霆整了整衣冠，迈步踏入太和殿。殿内地龙烧得正旺，与外头的冰天雪地恍若两个世界。乾隆帝端坐在龙椅上，面色阴沉如铁。几位军机大臣垂首站在两侧，大气都不敢出。

"儿臣参见皇阿玛。"胤霆单膝跪地，声音平稳得不带一丝波澜。

"起来吧。"乾隆的声音里透着疲惫，"傅恒，你把情况再说一遍。"

站在首位的宰相傅恒上前一步："回皇上，今晨早朝时，御前侍卫统领赵德明突然七窍流血，暴毙于金銮殿上。太医查验后，疑是中毒。"

胤霆这才注意到，大殿金砖上有一片尚未完全清理干净的血迹，在烛光下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

"胤霆，"乾隆的目光落在儿子身上，"此案由你全权负责，限三日查明真相。"

"儿臣遵旨。"胤霆低头领命，却感到一道锐利的目光刺在背上——是傅恒。这位当朝宰相向来对他这个"私生子"颇有微词。

离开太和殿，胤霆立刻着手调查。他首先查看了赵德明的尸体。侍卫统领被临时安置在偏殿，身上盖着白布，脸色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紫，七窍周围的血迹己经凝固。

"王爷，下官己经初步查验过。"老太医颤巍巍地说，"似是某种急性毒药，但具体是何毒物..."

"退下吧。"胤霆打断他，"本王自有仵作。"

一盏茶后，一个身材瘦小的"少年"被领了进来。他穿着普通的灰色长衫，发髻用一根木簪固定，肩上背着个陈旧的布包。

"你就是苏沉璧？"胤霆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年"。

"回王爷，正是在下。"声音清亮，却刻意压低了声线。

胤霆的目光在"他"耳垂上的细小耳洞处停留了一瞬，没有点破。"验尸，我要知道死因、毒药种类和死亡时间。"

苏沉璧放下布包，取出一副鹿皮手套戴上，动作利落地掀开白布。她检查尸体的手法异常娴熟，先从面部开始，然后是脖颈、手臂...

"王爷，"她突然开口，"可否让人打一盆热水来？"

胤霆扬眉，但还是命人照办。热水送来后，苏沉璧从布包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往水中倒入一些白色粉末。

"这是家父特制的药粉，能显肌肤下的隐伤。"她边说边用布巾蘸水擦拭尸体胸口。渐渐地，皮肤上浮现出几个细小的红点，排列成梅花形状。

"暗器伤？"胤霆凑近观察。

苏沉璧摇头："不是外伤，是毒发时毛细血管爆裂形成的。看这分布..."她突然掰开死者的嘴，仔细检查口腔，"舌根发黑，牙龈有出血点，是西域奇毒'朱颜改'的特征。"

"朱颜改？"胤霆皱眉，"宫中怎会有这种毒药？"

"此毒需配合酒水服用，半个时辰内发作。"苏沉璧继续检查，"死者胃内应有残留..."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洪亮的声音嚷嚷着："让开让开！老子是来帮忙的！"

胤霆转身，只见一个络腮胡大汉正推开阻拦的侍卫闯了进来。大汉右臂上纹着墨虎刺青，腰间挂着个酒葫芦，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酒气。

"石敢当？"胤霆冷声道，"你好大的胆子。"

石敢当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王爷，皇上派我来协助查案。说是...将功折罪。"他晃了晃手中的令牌，确实是御赐之物。

胤霆冷哼一声，没再多言。石敢当是京城有名的江洋大盗，因误杀清官自首，本该秋后问斩。如今被派来协助，想必是有人从中运作。

"过来看看这个。"胤霆示意他靠近尸体，"认识这种毒吗？"

石敢当凑近嗅了嗅，突然打了个喷嚏："哈！朱颜改！西域黑市的抢手货，沾唇即死..."他瞥见苏沉璧指出的梅花状红点，突然改口，"呃，也不一定。如果是纯品，确实见血封喉；但若是掺了假的，可能要拖上半个时辰。"

胤霆与苏沉璧对视一眼，后者微微点头，认同这个说法。

"王爷！"一个侍卫匆匆跑来，"有位白先生求见，说是您请来的大夫。"

胤霆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让他进来。"

片刻后，一位身着青衫的年轻男子款步而入。他面容清俊，气质温润，肩上挎着个紫檀药箱，行走间带起淡淡的药香。

"草民白子砚，参见王爷。"他行礼的姿态优雅得体，不卑不亢。

胤霆打量着这位京城闻名的神医："白先生不必多礼。请看看这具尸体，确认一下毒物种类。"

白子砚放下药箱，取出一副银丝手套戴上。他的检查方式与苏沉璧截然不同，先是翻开死者眼睑观察，然后取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刺入死者咽喉。

银针抽出时，针尖变成了诡异的紫色。

"确实是朱颜改，"白子砚的声音依然平静，"但掺了曼陀罗粉，延缓了毒性发作。"他转向胤霆，"死者生前可曾饮酒？"

胤霆召来当值太监询问。果然，赵德明在早朝前曾喝过一杯御赐的"暖身酒"。

"酒是谁送的？"胤霆立刻追问。

"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春桃姐姐。"太监战战兢兢地回答。

胤霆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皇后与赵德明素无往来，为何突然赐酒？

"王爷，"苏沉璧突然开口，"若要确认具体死因，我需要做'蒸骨验伤'。"

"蒸骨验伤？"白子砚眼睛一亮，"可是失传己久的苏家秘技？"

苏沉璧略显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正是。"

胤霆思索片刻，点头同意："需要什么准备？"

"一口大锅，蒸笼，还有..."苏沉璧报出一串药材名称。

白子砚主动请缨："我药箱里正好有这几味药。"

石敢当挠了挠胡子："那老子...呃，下官去查查那送酒的宫女？"

胤霆分配了任务：石敢当去查春桃和皇后的关系；白子砚协助苏沉璧验尸；他自己则去调阅赵德明的档案，并询问其他侍卫。

离开前，胤霆意味深长地看了三人一眼："记住，此事涉及皇室，务必谨慎。"

三人各自领命而去。胤霆则站在殿中，望着金砖上那片血迹，左眉骨的疤痕又隐隐作痛起来。他隐约感到，这起命案背后，隐藏着更大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