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层塔中,血气浓郁,地面早己非石,是尸灰。墙壁上残留无数剑痕,旧血未干,却无尸骨。
陆长风一踏入,便觉脚底黏腻,似踏在死人的皮肉上。
风饮剑轻轻颤动。第三魂低声开口:
> “别放松。”
> “这里的囚者,死过太多次。”
风,停了。
血池之上,有人缓缓起身。
他赤裸上身,披着破碎披风,面容俊朗,眼神却空。
肩膀、胸腹、手腕、颈项皆有“割喉般”的旧痕,每一道都像曾致命,每一道都被缝了回来。
陆长风没动。
那人抬眼望他,声音干涩如砂:
> “你来杀我?”
陆长风:“试。”
那人咧嘴笑了。
> “很好。”
> “我也在杀我。”
“七次。”
他抬起剑——不是普通长剑,而是一柄厚刃狭锋,长不过三尺,黑若血墨。
陆长风目光微凝。
那人再道:
> “我叫赤无双。”
> “人杀我七次,我斩自己七次。”
> “如今,我是第八个我。”
> “你要杀我,就准备好,被我杀七次。”
他动了。
身法并不快,却在瞬间消失。
陆长风一惊,反手风饮斩出!
当!
剑锋被架,赤无双己立于他背后,一剑劈下!
陆长风强行转身,风饮迎击,双剑交击,气劲迸散,震得两人同时退开三步。
陆长风凝目,那一剑之力,绝不在藏峰之下。
可赤无双忽然低头,自己将剑横斩胸口!
噗——
鲜血飞溅,他竟将自己劈成两段!
陆长风大骇,拔剑后退,望向那倒下的身形。
却在下一刻,看见血池微动,倒下的尸体竟开始重生——骨骼先生,血肉再起,衣物自缝!
三息后,赤无双站起身,血未干,笑容不减。
> “第一死。”
> “接下来,是第二剑。”
—
第二战。
赤无双剑速暴增,剑意如狂涛乱斩,不成章法,却每一式都带着不计后果的毁灭气势。
陆长风硬拼,双臂震裂,风饮剑身卷刃三处,饮枯断口再现!
他再一次以“绕风破杀”封住三式。
可刚刚站稳,赤无双再次斩自己!
第二死。
血肉重生。
—
第三战。
陆长风己被斩伤七处,气息乱如涌泉。他知道,再这么下去,自己根本撑不到第七死。
赤无双依旧疯笑:“斩我七次前,你不能倒!”
陆长风喘息如野兽,手中风饮再难提起。
他知道这不是普通对手。
这是“自己”。
赤无双从头到尾,从不靠任何奇术法诀,只用一剑——杀自己、杀对方。
第三魂沉声:
> “他在磨你。”
> “你若不做出选择,你会死。”
> “要么……斩他。”
> “要么……”
> “斩你自己。”
陆长风身形微颤。
他忽地想起,饮湖说:
> “风饮,饮风不止破敌,也藏意。”
——藏意。
什么意?
他的意,在哪里?
他眼中一凛,忽然大喝!
风饮归鞘,饮枯自肩!
他一剑——斩向自己!
这一剑,从左胸而入,穿腹而出!
众魂皆惊!
第三魂怒吼:“你疯了!”
可陆长风却未倒。
他斩下那一剑的瞬间,借血肉崩裂、真气紊乱,剑意——破而再生!
那是风饮第二重!
不是绕风,不是破风。
是:逆风斩生!
他在这一瞬间,看清了赤无双的全部剑路。
他抬头望去,眼中第一次无惧。
赤无双:“你……”
陆长风动了!
风饮斩出——
第一剑,斩断“重复”。
第二剑,破裂“再生”。
第三剑,割开“执念”!
赤无双惊骇:“你……”
噗——
三剑落尽。
赤无双未斩自己,而是身形溃散,如雾如灰。
他不是不死。
他只是在不断试图“重走自己的死”。
陆长风用风,破了他的“回路”。
—
塔门再次开启。
陆长风踉跄走到赤无双残留之处,地上只有一物。
一枚黑色碎片,其上铭着七道割纹,像剑印,又像锁。
他看不懂。
第三魂低道:
> “带着。”
> “别问。”
—
陆长风没笑。
只是坐在第八层之前,闭目,调息,整整三个时辰。
风饮剑安静,饮枯安静。
而他的心,在风中,第一次真正地——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