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拐角的瞬间,
保温箱中的黄蟒和大蟒,不禁凑到黑蟒身旁,鳞片擦出细碎的声响:
“她连自己尾巴尖的菱形斑都没注意到。
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黑蟒吐着信子,瞳孔映着窗外晃动的树影——那影子在晨光里拉得老长,像极了昨夜雨中猎枪的轮廓。
“当年老族长用逆鳞换她人形时,”
它的尾尖卷起一片枯叶,
“这丫头才刚出生呢”
黑蟒微微颔首,目光深邃地凝视着远方,
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是的。”
别墅厨房内,搪瓷锅里的汤正咕嘟冒泡。
男人将将化作小蛇模样的法夏放置于裹着绒布的木盒,搁在琉理台。
他转身去关火的间隙,一抹青影忽然顺着桌腿滑下。
“嘶——”
脚踝处传来冰凉的触感。
男人浑身肌肉骤紧,却在低头的瞬间,看见小青蛇正用脑袋轻蹭他的鞋带,信子一卷一卷,像在嗅什么熟悉的味道。
“祖宗。”他动作轻柔地弯腰将她捧起,小心翼翼地将小蛇法夏捧入掌心。
指腹碾过她额间菱形斑,那里还沾着绒布上的细毛,
“再乱跑了。”
法夏甩着尾巴想躲,却被掌心的温度勾得挪不动鳞片。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着男人的呼吸,在晨光里织成张暧昧的网。
就这样,法夏以青蛇姿态与男子共同度过了漫长的一夜。
—首到墙上的挂钟敲了七下,转眼间天边己泛起鱼肚白,黎明即将破晓。
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绷紧身体,
蛇鳞将褪,法夏心中暗叫不好,
若是继续留在被窝,一旦当着男子的面从小青蛇骤然变回自己本来的容貌。
恐怕难以解释清楚其中缘由。
她迅速地在众多房屋中精准地识别衣帽间。
衣帽间的镜面映出小青蛇法夏焦急的身影。
法夏游过皮鞋堆时,尾巴扫落枚银色吊坠——正是昨夜见过的、男人颈间的蛇鳞项链。
她突然想起妈妈日记本里的插画:逆鳞献祭的仪式上,祭司手腕也有这样的月牙形疤痕。
她敏捷地闪身躲进衣帽间中的其中一个衣柜里,并紧紧闭上柜门,仿佛这样就能将外界的一切都隔绝开来。
衣柜门“咔嗒”合上的瞬间,鳞片开始发烫。
法夏蜷缩在羊毛大衣间,感受骨骼一寸寸重组的钝痛。
听着远处传来男人呼唤“小青”的声音。
此刻的她,满心期待着能够尽快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挂在墙上的时钟发出清脆的“嘀嗒”声,宛如一首节奏缓慢的催眠曲。
终于,经过漫长的等待,她如愿以偿地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法夏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随后,她屏息扯过件毛衣套上。
镜中倒影里,颈间菱形胎记正与昨夜鳞片上的斑纹重合。
她努力调整呼吸和表情,蹑手蹑脚地走出别墅。
她回到自己的自家别墅外,
警戒线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法夏盯着自家大门上的封条,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父亲出事前家里收到的信里,不就画着和警车相同的警徽图案?
有一辆熟悉的车停在门口,是外公外婆。
莫非外公外婆一首在家外面等着她回家。
法夏深吸一口气,走向那辆车。
外公外婆看到她,眼中满是惊喜与担忧。
而外婆冲过来抱住她时,腋下夹着的皮质手袋,正露出半本烫金日记的边角——和她在保险柜里见过的那本,一模一样。
外婆拉着她的手,声音带着哭腔:“宝贝,你去哪儿了?我们担心死了。”
法夏只是摇头,不知该如何解释。
这时,警车里下来一位警官,
严肃地看着法夏:“小姐,关于你家发生的事情,还有些疑问需要你解答。”
法夏跟着警官来到警局。
审讯室的白炽灯嗡嗡作响,警官拿出一些奇怪的照片,上面是一些神秘符号,问她是否认识。
照片上,神秘符号在法夏视网膜上投下青影。
她忽然想起昨夜男人掌心的金色粉末,和照片里符号边缘的荧光粉末如出一辙。
而当她开口说“我不知道”时,窗外恰好掠过道黑影。
是大蟒,盘在警局天台,信子正对着她的方向轻颤。
法夏离开警局后,总感觉被跟踪了。
“宝贝,先跟我们去酒店。”
外婆的手在发抖,口红蹭到了下巴,像道干涸的血痕。
午夜的酒店房间,月光把窗帘切成两半。
法夏爬上柔软的床铺,拉过被子盖在身上。
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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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落地窗前,男人的指尖捏碎了刚泡好的咖啡杯。
瓷片扎进掌心的痛感抵不过眼底翻涌的冰寒。
羊绒毯上还留着小青蛇盘过的痕迹。
可那个把尾巴蜷成问号的小家伙,此刻正带着他藏了十几年的秘密消失在晨雾里。
“去把她找回来。”
他对着阴影里的三条蟒蛇开口,尾音碾过喉间的血腥味,
“活要见蛇,人形……也要完整无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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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七楼。
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了酒店房间。
外公外婆轻轻推开门,看到她正安静地躺在床上熟睡。
老两口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生怕吵醒了她。
睡醒后,她便回到家中。
老宅书房。
保险柜的密码是母亲生日,转动时发出锈蚀的轻响。
那本泛黄的笔记本静静地躺在里面,页面己经微微卷起,仿佛承载着岁月的痕迹。
日记本第一页有一个图腾,衔尾蛇在阳光下泛着荧光,蛇眼位置的两点朱砂,
蛇头与蛇尾紧紧咬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而又和谐的闭合状态。
分明是警局照片里神秘符号的核心。
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这个图腾似乎还在某个地方见到过!
她想起恩公家保温箱上的金属牌:不是简单的爬行动物标志,而是图腾外围蛇纹的三分之一。
难道说,恩公与这个图腾存在着某种联系吗?
最后一页上,母亲的字迹赫然写着:夜冥是唯一能阻止血祭的钥匙,但他的真实身份......
夜冥?
法夏将日记本放在身上,带着这样深深的疑惑,再加上想要当面表达对救命之恩的诚挚感激之情。
法夏下定决心,要做点什么。
为了接近恩公,法夏凭记忆来到恩公的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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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响门铃。
苏夜冥透过猫眼,定睛一看,看见逆光站着的女孩,一位气质脱俗的美丽女孩。
只见这位女孩双颊微红,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羞涩和紧张。
法夏抱着透明的箱子,脸红的开口问道,
“你好,你有看见一条青色的小蛇吗?我的小蛇好像进了你的家。”
法夏红着脸,心虚地低声问道。
男子回问道,“你就是小蛇的主人吗?”
由于能够变身成蛇这件事情过于荒诞,法夏扮作养青蛇的人。
她低着头,轻声说道:
“我的小青蛇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它跑到这儿来了……所以我也跟着找了过来。但是我现在又找不到它了。”
说完,法夏的脸变得更红了,心里担心着对方是否相信。
男子看见她腕间松垮的表带滑到手肘,露出菱形胎记——和他昨夜在小青蛇额间吻过的斑纹分毫不差。
挑了挑眉,一脸宠溺地微笑着看向法夏,温柔地开口道:
“请进。”
法夏的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松木香。
保温箱在墙角发出轻微的嗡鸣。
箱盖上的图腾被灯光切割成两半,左半边蛇纹与日记里的完全重合。
苏夜冥递来的热可可上漂着肉桂粉,和他掌心的金色粉末同样质地,
“我叫苏夜冥,很高兴认识你。”
法夏眼睛一亮,苏夜冥?莫非就是母亲日记本上写的夜冥?
法夏连忙回应道:“我叫法夏。”
法夏编了一段故事,大意就是说她丢了一条蛇。
“原来是这样啊,小蛇还回了一趟家。把你带出来了。它这么有灵性。小青蛇昨晚吃了三根乳鼠干。”
“那我能不能在这里等等看呢?万一它回来了呢。”
苏夜冥欣然答应。
法夏的视线不经意间扫到了那个放蛇的保温箱,上面的图腾若隐若现。
她鼓起勇气问道:“苏先生,这个保温箱上的图腾很特别呢,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苏夜冥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正常,“只是一个标记罢了。”
而此刻苏夜冥说起这话时,指腹正着马克杯边缘,那里有道月牙形的磕痕,和记忆里父亲用蛇牙刻的记号如出一辙。
“苏先生常养爬行动物?”
她盯着保温箱上的锁扣,那是把老式簧片锁,开锁方式和母亲实验室的暗门相同。
男人的笑意深了几分:“只养特别的。比如会变的小青蛇,或者......”
他忽然凑近,在她惊退前及时停住,
“带着逆鳞胎记的女孩。”
法夏的后背抵上沙发扶手。
茶几上的相框里,年轻的苏夜冥站在梧桐巷老槐树下,怀里抱着的小青蛇正对着镜头吐信子。
而树干上刻着的“冥夏”二字,其中“夏”字最后一笔,分明是蛇尾的形状。
“图腾是家族徽章。”
他指腹划过保温箱图腾,蛇眼位置突然亮起红光,与法夏颈间胎记同时发烫,
“二十年前,我的父亲用半块蛇鳞...”
门铃突然炸响,打断了苏夜冥的话。
苏夜冥从猫眼望去,只见两名穿警服的人站在门外。
苏夜冥请人进来,法夏看见其中一人腰间别着的笔记本,封皮上印着和警局照片相同的神秘符号。
“法夏小姐,”警官出示证件时,法夏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衔尾蛇纹身,
“关于你父亲的案件,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另外......”
他看向苏夜冥,后者正用指尖逗弄着不知何时出现的黄蟒,
“苏先生涉嫌非法饲养保护动物,请跟我们走一趟。”
黄蟒突然缠住法夏的手腕,往她口袋里塞了颗冰凉的东西。
趁警察不备,她低头一看,是颗青鳞状的通讯器,里面传来黑蟒沙哑的声音:别让人类看见你的胎记!
苏夜冥的项链......是用你母亲的逆鳞做的!
苏夜冥被带上警车前,忽然冲她眨了眨眼。
他指间转动的蛇鳞吊坠裂开缝隙,露出里面半张泛黄的照片——是婴儿时期的法夏被母亲抱在怀里。
而站在她们身后的,是戴着相同吊坠的年轻苏夜冥,手腕上的月牙疤痕还渗着血。
深夜的老宅,法夏摸着口袋里的青鳞通讯器。
当鳞片发出蓝光时,她终于听见了被截断的录音:
“阿冥,法夏的逆鳞献祭仪式必须在十八岁前完成,否则她永远无法......”
母亲的声音突然被枪声打断,随后是苏夜冥带着哭腔的低吼:
“我答应你!用我的血契换她人形,从此由我......”
楼下传来汽车熄火声。
法夏掀开窗帘,看见苏夜冥的灰色轿车停在阴影里,车顶的黑蟒正用爪子拍打着什么——是她遗落的日记本。
扉页图腾的蛇眼此刻正指向月亮,而月亮的位置,恰好与十年前血月祭的方位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