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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真将最后一只碗放进木柜，柜门关闭时发出沉闷的声响，“他身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烂肉混着香灰的味道。”
穷奇拽过旁边的长凳，木料与青砖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雾隐山那地方，去都没人愿意去，哪来的寺庙！”
“去了不就知道了。”常欢不以为意，况且她对这个和尚也好奇地很。
然而店里的伙计都不太喜欢那和尚身上的气味，到了约定好的那天，终究是只有常欢和穷奇上了山。
雾隐山就坐落在盛京城外西南角，如同一道青灰色的屏障。
山势并不险峻，却因常年笼罩在薄雾中而显得神秘莫测。
穷奇说的没人愿意去倒也不算准确，山脚下还是分散着几户樵户人家的，到了饭点，炊烟就会袅袅升起，最终淹没在山间的雾气里。
法会要办一整天，常欢和穷奇清早就来到了山脚下。
晨曦的余晖穿透雾气，在山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一个身着灰色僧衣的小沙弥正站在山路入口处，双手合十，面容沉静。
他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光头上隐约可 见几道戒疤，一双清澈的眼睛在雾气中显得格外明亮。
“小师傅可是云外寺的师傅，我们是应行空大师所邀上山做菜的”，常欢开口问道。
“正是，小僧明心”，小沙弥的声音清脆悦耳，在山间回荡，他微微躬身，袖口沾着些许山间的露水，“师父命我在此等候多时了。”
山风拂过，带来松针沙沙的声响。
雾气在山间流动，时而聚拢时而散开，将远处的山峦勾勒得如同水墨画般朦胧。
小沙弥转身引路，灰色的僧衣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山路上的青苔湿滑，偶尔能听见山涧流水的声音，却看不见溪流的具置。
越往山上走，雾气越发浓重。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的清香，偶尔夹杂着远处寺庙传来的钟声，悠远而空灵。
山风裹挟着潮湿的雾气，常欢和穷奇小心翼翼地跟在小沙弥身后，踩着湿滑的青苔石阶向上攀爬。
一路上，他们遇见不少行人，不少是白发苍苍的老人，拄着竹杖，步伐缓慢却坚定，朝着云外寺的方向前行。
常欢心中疑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走在前面的小沙弥：“小师傅，为何这一路上都是些老人家？这云外寺难道与他们有什么特别的渊源？”
小沙弥脚步微微一顿，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即双手合十，面容沉静地说道：“施主有所不知，云外寺建寺己有数百年，早年寺中有位医术高明的住持。
他悲悯世人疾苦，不仅精通佛法，更擅长悬壶济世。
许多身患顽疾的人听闻后，跋山涉水来到云外寺求医，住持都会尽心救治。”
小沙弥抬头望向山间飘散的云雾，继续缓缓说道：“那些被住持治好的人，感恩戴德，即便年事己高，也会在每年特定的日子，来寺中烧香祈福，感念这份恩情。久而久之，便成了一种习惯。”
穷奇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可我怎么从没听盛京城的人提起过这座寺庙？若真有如此厉害的住持，不该默默无闻啊。”
小沙弥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惆怅：“后来，住持圆寂，寺中再无精通医术之人。加上雾隐山常年云雾缭绕，道路难行，渐渐地，来求医的人少了，云外寺的名声也就淡了。但那些曾被住持帮助过的老人，始终记得这份情谊，依然坚持每年前来。”
常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望向那些步履蹒跚却执着前行的老人。
山间的雾气愈发浓重，将老人们的身影笼罩其中。
就在这时，一阵悠扬的钟声从云外寺方向传来，穿透层层雾霭，在山间回荡。
小沙弥神色肃穆，加快了脚步：“法会即将开始，我们得快些了。”
常欢和穷奇对视一眼，带着满心的好奇与疑惑，紧跟在小沙弥身后，朝着那座神秘的云外寺走去。
厚重的朱漆大门在吱呀声中缓缓敞开，常欢和穷奇踏入云外寺，一股松枝燃烧气息扑面而来。
沿着小径前行，主殿前的广场上，数十名僧人正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身披红袈裟的僧人手持朱砂笔，在黄绸上飞速书写经文，字迹龙飞凤舞，墨汁未干便散发出奇异的光泽。
几名年轻沙弥踩着木梯，将金色幡旗悬挂在飞檐之下，幡旗随风轻扬，发出簌簌声响。
常欢的目光被主殿吸引。
那座气势恢宏的建筑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朱红立柱上盘绕着栩栩如生的金龙，龙目镶嵌着碧绿的宝石，在灯光映照下泛着幽幽光芒。
穷奇捅了捅常欢，指着角落里堆积如山的供品低声道：“好家伙，这阵仗可不小，不像是没落了很久啊。”
她望着那些精致的供品，糕点表面还撒着细碎的糖霜，水果被精心雕成莲花模样，连装供品的青瓷盘都描着金线，确实不像是一座“没落”寺庙能置办的排场。
常欢的目光扫过忙碌的僧人，他们袈裟上的补丁针脚细密，分明是刻意为之的古朴，而非真正的破旧。
话音未落，主殿内走出一道身影，正是先前来店里的行空。
他缓步走向广场中央，手中的莲花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口中念诵起经文，声音低沉而悠远，在整个寺庙上空回荡。
行空大师的经文声突然拔高，常欢猛地抬头。
只见他手中莲花灯的火焰诡异地向上窜起三寸，橙红光芒瞬间照亮整个广场。
原本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的金龙浮雕，此刻仿佛活了过来，龙目碧光流转，鳞片泛起金属般的冷芒。
院里的香客见到此景，皆念着阿弥陀佛，跪拜下来。
“莫要惊慌。”小沙弥不知何时站在两人身后，声音依然清亮，“每逢法会，寺中便会现此异象。”
常欢淡然笑道：“既然如此，还请小师傅带我们去厨房吧。”
小沙弥领着常欢和穷奇穿过回廊，绕过几座偏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