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云帆的手指拂过文件袋上的饕餮纹,青铜拓片的凉意渗入骨髓。
玄门管理处的大厅飘着檀香,电子叫号屏上跳跃的红字却让他想起昨夜沸腾的封门煞黑血。
"下一位,丙字号。"机械女声响起时,史悦突然按住他手背:"饕餮吞财的局,东南角。"
他顺着少女指尖望去,青铜貔貅摆件在晨光中泛着青黑。
系统仓库里的因果签突然震颤,视网膜上闪过血字:【凶位藏金,当破财帛】。
这是今日第三次天机示警。
审核室门开刹那,穿唐装的老者正在泡茶。
紫砂壶嘴腾起的水雾里,赖云帆看见对方印堂盘踞着灰气——那是他激活系统后学会的望气术。
"周谨言,玄门甲级审核官。"老者推来茶盏时,袖口滑落的青玉算筹撞在案几上,清脆声响竟与护城河底的铜铃产生共振。
赖云帆太阳穴突跳,系统提示音骤然炸响:【检测到玄门禁术残留】
文件刚递出去,走廊突然传来王老板的尖笑:"周老,听说今天有新人要审?"史悦的指甲掐进掌心,玻璃罐里的黑血泛起涟漪。
赖云帆按住她手腕,青铜拓片上的饕餮纹竟开始游走。
"命理师资格证?"周谨言抖开证书,茶汤在青瓷盏里荡出八卦纹,"但你这事务所选址..."他忽然抓起算筹往空中一撒,七枚玉片悬空成北斗状,"天元阵,解吧。"
赖云帆瞳孔收缩。
这是玄门九大禁阵之一,阵眼藏着三煞位。
他闭目凝神,系统仓库里的风水罗盘自动展开,二十西山向在意识海中飞速旋转。
突然,王老板送来的"贺礼"锦盒在桌上震动,伪造的凶宅资料飘出半张。
"小心!"史悦突然扑倒锦盒,封印的黑血冲破玻璃。
赖云帆抄起青铜拓片拍在血雾上,饕餮纹发出金光。
周谨言猛地站起,算筹北斗陡然转向。
系统警告声刺破耳膜:【泄露天机次数+1】。
赖云帆咬破舌尖,血腥味混着檀香冲进鼻腔:"天元非阵,三煞化禄!"他蘸血在拓片画符,金光暴涨的瞬间,七枚算筹叮当落地摆成貔貅衔金卦。
周谨言的白须无风自动:"你怎知我这茶案是明末的黄花梨?"他掀开案上绒布,木纹里果然嵌着半枚五铢钱。
赖云帆背后渗出冷汗——方才系统提示的"凶位藏金",竟在此处应验。
走廊突然传来重物倒地声。
王老板的惨叫夹杂着瓷器碎裂:"我的金蟾!"史悦偷偷展开掌心,沾着黑血的银针在袖口闪灭。
赖云帆恍然,昨夜她封印煞气时,竟偷偷藏了破局的后手。
"最后一项。"周谨言忽然扯开墙面幕布,城市微缩沙盘浮现血色光点,"找出七日内必出命案的凶宅。"赖云帆的望气术自动触发,却见所有光点都在移动——这根本不是考题,而是真实的死亡预告。
视网膜上功德值开始倒流,系统弹出猩红提示:【强行堪舆折损阳寿】。
赖云帆抹去鼻血,沙盘某处突然浮起养父病历单的幻影。
他瞳孔骤缩,那分明是二十年前自己被捡到的江畔旧宅!
护城河底的铜铃声穿透墙壁,沙盘上的血色光点突然汇聚成旋涡。
赖云帆怀里的五帝钱发出灼热,他猛然醒悟:这根本不是考核,而是玄门在借他之手追查某桩陈年悬案。
周谨言的手按在红色印章上,忽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年轻人,你看见的..."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毫无征兆地倾泻而下。
赖云帆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系统仓库里最后一支因果签自动燃烧,灰烬在视网膜上拼出西个血字:【天命难违】。
檀香混着血腥气在喉头翻滚,赖云帆握着烫金营业执照穿过雨幕。
史悦踮脚给他撑伞,碎玉铃铛在伞骨间叮当作响。
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功德值+500】,视网膜闪过养父插着呼吸机的画面。
"赖先生留步。"
周谨言的白须在玻璃门后飘动,老人枯槁的手指叩了叩窗沿。
赖云帆回头时,雨丝突然悬停在半空,护城河底传来铜铃闷响。
审核官掌心躺着半枚生锈的五铢钱,与茶案木纹里嵌着的残币严丝合缝。
"二十年前,有位故人托我保管此物。"老人声音裹着雷鸣,"他说若遇能破天元阵的后生......"
赖云帆颈后的寒毛突然竖起。
昨夜系统激活时,江水倒灌般的记忆里确实闪过五铢钱的寒光。
他下意识摸向裤袋,养父临终前塞给他的铜钱正在发烫。
暴雨轰然砸落,时空禁锢解除的刹那,史悦突然拽着他后退半步。
积水里浮着王老板金蟾摆件的碎片,狰狞的铜眼珠正对着他们脚后跟。
"当心反弓煞。"少女指尖划过伞柄,黑狗血绘制的符咒在伞面隐现。
赖云帆望着后视镜里扭曲的办公楼,终于明白周谨言茶案下的五铢钱,正是化解楼宇剪刀煞的镇物。
三日后,城隍庙街炸开第一串鞭炮。
"天命事务所"的鎏金牌匾在晨光中流转金芒,赖云帆却盯着门槛石下的青铜拓片出神。
昨夜布置风水局时,饕餮纹竟自行游走到正西方位,恰好压住地底渗出的阴煞。
"老板,供果摆乾位还是巽位?"史悦抱着黄铜香炉从里间探出头,马尾辫扫过门框上悬挂的七帝钱——那是他用系统奖励的功德值兑换的镇宅法器。
赖云帆刚要回答,手机突然在檀木案几上震动。
二十三条未读信息同时弹出,全是同行发来的"贺电"。
最刺眼的是王老板的群发消息:"恭喜赖大师开张,特奉送城南凶宅资料表一份。"
他冷笑着点开附件,系统突然发出尖锐警报。
文档里的户型图竟与考核时的死亡沙盘重叠,客厅柜位赫然标着养父病历单上的日期。
史悦突然轻呼:"快看门口!"
玻璃门外,三只乌鸦正轮番撞击貔貅浮雕。
赖云帆的望气术自动激发,只见猩红煞气顺着石狮子的眼球往下淌。
他抓起五帝钱掷向门槛,铜币落地却摆出罕见的"鬼抬轿"凶局。
"开业吉时到——"
礼仪公司的喊声打断他的推演。
八十八响鞭炮震得罗盘指针乱颤,围观人群突然安静如坟。
穿绛紫色唐装的老者拄着蛇头杖踱到阶前,杖头镶嵌的翡翠在阳光下泛着尸油般的浊光。
"青乌堂陈九龄,特来观礼。"
人群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
赖云帆感觉心脏被无形的手攥住,系统仓库里的因果签集体震颤。
这位玄门地阶三品风水师,正是养父住院时多次出现在缴费窗口的神秘人。
香炉青烟突然扭曲成旋涡状,陈九龄的蛇头杖重重顿地:"好重的阴德!
赖小友这门槛石下,怕不是埋着......"
刺耳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赖云帆瞥见来电显示是空号,耳边却传来护城河底铜铃的共鸣声。
他鬼使神差地按下接听键,沙哑的男声混着电流声传来:"赖大师,我的女儿在凶宅里......"
供桌上的三清铃无风自动,最后一缕青烟消散在牌匾的"命"字凹槽里。
赖云帆望着陈九龄抽搐的嘴角,忽然读懂周谨言那个未说完的眼神——这潭玄门深水,此刻才真正漫到他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