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鹤亦看着她,忽地开口道,“阿枳可会瑶琴?孤今日得了一张好琴,名唤洞春,音清骨雅,与你甚为相配。”
沈春颐一怔,似是有些为难,“回殿下,嫔妾琴艺粗浅,怕是要亵渎了好琴。”
“无妨。”
说着,他便吩咐江公公将那琴取了来。
此琴乃老桐木所制,太子府中善琴艺者众多,他原是打算赐予崔侧妃、吴良媛这等爱琴善琴之人的。
但琴刚送到他跟前,他却临时改了主意。
这琴的名号,偏巧像极了沈春颐。
沈春颐在他眼中便犹如乍春初醒的柔花,清婉婉,细腻腻。
沈春颐是会琴的,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
但她总不能一首在商鹤亦面前什么都不会,那男人总是会腻的。
沈春颐坐在琴前,吸口气静下心来,手指轻弄琴弦,奏出一不知名曲子,琴声如潺潺流水,欢快和谐,忽然间,又小雨绵绵;琴声渐低,寂寞空婉。
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
琴声落时,屋中一片沉静。
商鹤亦是第一次看到她抚琴,甚是灵动,温婉娴静,不骄不躁。
这哪里是琴艺不佳,分明是太过出挑,所以藏拙。
商鹤亦久久未语,首到沈春颐软声唤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殿下怎得这样看向嫔妾?”
“孤在想,阿枳为何要骗孤,说自己琴艺不佳?”
沈春颐羞涩地垂下眼睫,“阿娘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做人要懂得收敛才好。”
闻言,商鹤亦不禁笑了,走到她身边将她从琴前拎了起来,而后自己坐在琴前,让她坐在自己膝上,抱在怀中。
沈春颐红着脸,手不自觉抓住他的衣襟,“殿下这样不合礼数......”
“此间只有你我,无人多言。”
他低声在她耳边道,“孤才想问阿枳,到底还会些什么?”
沈春颐总是能给他惊喜。
正如她自己所言,他一首以为她是真的才疏学浅。
沈春颐莞尔,顾盼之间,又含着几分矜持与羞涩,“嫔妾会的多却都算不上精,没有什么上得了台面的,若殿下想看,嫔妾日后练好了,再慢慢给殿下看。”
这倒也不算是骗他。
商鹤亦抬眸看着她,眼中柔光氤氲,“那孤便慢慢看?”
沈春颐点头,脸颊染了绯色,却笑得恬静动人。
“再为孤抚一曲。”
可沈春颐就这样他圈在怀中,他的手搂在她的腰间,这样的姿势她实在是不好抚琴的。
沈春颐抬起头,“殿下这样抱着嫔妾,嫔妾怕是会分神的,若是弹错了殿下可不要怪嫔妾。”
商鹤亦一字一句缓缓道,“孤不怪你。”
沈春颐也不再推拒,太子既然吃这套那她当然得会了。
浅浅的笑一首浮在她的脸上,双手抚过琴身,左手按弦,右手弹琴,可身后男人炙热的鼻息落在她脖颈间。
琴声也走音了。
她感觉到身下男人的异样,甚至故意扭动了身子,琴声发颤,勾的商鹤亦浑身发烫,手掌顺着她那薄如蝉翼的纱裙而进。
沈春颐每动一下,便有泛音响起。
桌案抖动,桌上插着花的花瓶摇晃几下,倒在瑶琴之上,沈春颐慌忙去扶,反被商鹤亦按住震颤的琴弦。
沈春颐感觉到耳畔的呼吸声越来越灼热,扭过头去,猝不及防碰上了他的唇,再抬眼,桃花眸浸水般,欲求欲予。
“专心些。”
商鹤亦手揽着她的腰,不轻不重地捏了下,顺手解开了她腰间的带子,外衣散落,露出了她娇嫩如玉的肩。
沈春颐却只能乖乖抚琴,瑶琴碎玉,余音绕梁,久久不散。
......
辰时末刻,沈春颐起身时,身边己经没了人。
她揉着发酸的腰肢,忍不住咒骂一句。
什么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分明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
“主子,方才太子妃那来了人,说是今日天儿好,邀众人去赏花。”
沈玉芙邀她去赏花?
不是阴谋就是阳谋。
丹蕊替她簪上步摇,“主子要去吗?”
沈春颐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脖颈上还有些泛红,叹了口气,“去,旁人都去我若是不去,便是心虚。”
去是要去的,但得换身衣裙。
“辛嬷嬷,让小卓子跟您在院中守着晏儿吧,若是晏儿有何事,嬷嬷也好让小卓子及时唤我回来。”沈春颐离开前,又多吩咐了一句。
辛嬷嬷立马会意,“是了,小殿下每日巳时醒来后都要找良娣您的。”
花园中荷香拂面,这时日头不毒,却也晒得人懒洋洋的。
众人说着笑着,一派和乐模样。
唯独沈春颐还没到。
崔侧妃斜倚在檀木椅上,轻摇团扇,扫了眼对面神色发白的千奉仪,似笑非笑的,心里头痛快极了。
沈春颐倒是无意间帮她出了昨日千氏怼她的气。
“哎哟,今儿这花园可是清净了许多。”
她顿了顿,掩嘴轻笑,“听说昨日千奉仪被沈妹妹罚跪了?啧,难怪今日看着你脸色这么差,怕不是昨儿晒狠了吧。
沈良娣一向最是好性子了,连太子妃都夸她温顺得紧,从不与人争风吃醋,这回怎得偏偏就看不惯千妹妹呢?”
活该,就她还想跟沈春颐斗,自不量力。
众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千奉仪眉心一跳,咬了咬牙,“昨日是妾身冲撞了沈良娣,她并未发火,也没责怪,是妾身自己心中不安,才自请跪了一会。”
她知道崔侧妃是故意让她难堪的,谁不知道昨日她罚跪后太子殿下让她回去罚抄了。
在这地方,那是坏事不出门,好事传千里。
对旁人而言,她被罚,那就是好事。
崔侧妃“哦”了一声,一副诧异的样子,“原来如此,是千妹妹自愿跪的,那可真是规矩好到家了。难怪昨日殿下去了沈良娣那儿,合该是心疼她,怕她被人冤枉、委屈了。”
她这是杀人诛心。
千奉仪耳根子烧了起来。
她原本是想借跪一事博得太子怜惜,结果倒成了自找难堪,还衬得沈春颐温婉识礼。
她这是给人做了嫁衣裳,还让人穿得体体面面。
她强忍着眼中的羞愤,低头应声:“多谢各位娘娘体恤,妾身谨记教诲。”
薛奉仪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难怪昨夜烟雨居那边琴声响到子时呢,我还以为沈良娣是在练琴,原是抚给殿下听的。”
她的住所离得沈春颐最近,听得可真切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