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泽睫毛微颤,眸光坦荡地迎上质问,竟毫无闪躲之意:“没想到还是让你知道了。”
施华垂眸,素白指尖抚过裙上缠枝纹,良久才抬眼,声音轻缓却带着不容错认的冷意:“兄长不打算解释?”
青瓷茶盏重重磕在案几,溅出几点琥珀色茶渍。
施泽慢条斯理抚平袖口褶皱,语调沉得像浸了水的棉絮:“为何要辩解?敢做就要敢认,况且我问心无愧。”
施华轻轻按住微微发颤的桌角,抬起的眸中泛起薄霜:“兄长派人将我带走,这般行事,当真能无愧于心?”
她的声音仍是温柔的,却字字如冰。
鎏金茶壶在施泽掌心转了半圈,细流倾泻入盏,腾起袅袅白雾。
“父亲刻意瞒下你与陈大人的婚约,我从旁人处得知时,心急如焚。”
他端起茶盏轻抿,热气氤氲间,眼底泛起血丝,“你我一母同胞,自幼便是我捧在手心里护着的,我怎能眼睁睁看你往火坑里跳?”
施华静静听着,忽而轻笑出声,这笑意却未达眼底:“兄长以江公子之名带我离开,又散布流言。”
她顿了顿,指尖收紧,“可曾想过,这会让我陷入何种境地?”
“不过是权宜之计,等陈府知难而退......”
“权宜之计?”
施华打断他,声音依旧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兄长行事独断,从未问过我的想法。我虽柔弱,却也不愿做任人摆布的傀儡。”
她起身时,发间珠钗轻晃,却不似先前那般慌乱,“往后,还请兄长多与我商议。”
说罢,她手腕轻转,茶壶嘴划出优雅弧线,琥珀色茶汤缓缓注满施泽手中的茶盏,氤氲热气袅袅升腾。
施泽目光在茶汤表面微顿,似在思索,随后将茶盏轻轻放到桌上,动作克制又不失风度,“我知此事做的不好,但我是你兄长,绝不会害你。”
话语里带着兄长的关切,却隐隐藏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意味。
“你先前在镇妖司说的话还是好好斟酌一番,既然己经查明之前的事都是妖邪作祟,那么陈大人的确算得上是良配。”
施泽垂眸,掩去眼中的算计,语气却依旧温润,像是在为妹妹着想,实则暗藏谋划。
施华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温柔的面容下难掩眼底的清冷,她指尖轻轻抚过茶盏边缘,带着几分嘲讽。
“自古婚约讲究门当户对,我们家是商贾之家,只有兄长有望仕途,以陈大人的家世兄长可要好好努力,这样妹妹我在有生之年才能嫁的进去。”
施泽并未因她的话而动怒,反而露出无奈的笑意,“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陈大人并无悔婚之意。”
他耐心解释,试图说服施华。
“兄长又不是陈大人肚子里的蛔虫,怎么能这么清楚他的心意,就是他没有悔婚之意,不代表陈老夫人没有这个意思。”
施华语气轻柔,却字字有力,“她出身陈郡谢氏,最重门第,我们家这个门第她自然是看不起的,以前是没得选,现如今可不是那回事,就怕我们上赶着,人家也是不要的。”
“兄长还是不要妄想了。”她将茶盏轻轻一转,脸上绽出极柔的笑颜,眼底却一片冰冷。
施泽眼中无奈更甚,面上却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神色,轻轻叹了口气,“我不是那种要家中姊妹攀高枝的人,我只是希望你过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