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的清晨,顾羽推开雕花木窗,望着天空,此刻,天上乌云密布,犹如铁幕一般掩盖在顾羽心间。
陈风己经西日没有来信了,这是极为不正常的事。
如今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就是两人遭遇了什么事情,不能动弹,甚至己经死了。
不可能被困,因为不死信鸽不可阻挡,可以穿越任何地形出来。
第二种可能性很低,但也不是没有可能,那就是两个人背叛了自己,想用三徒弟来威胁自己交出财神令。
但只要这两人是个正常人,都不能做出这种事。
现在不管怎么说,还是需要去蝉州一探究竟。
二皇子手下办事效率其实不低,前两天就己经交给顾羽一个魔刀弟子了,但那人只是个外罡境,学了魔刀皮毛,顾羽复制了也没多大用处。
二皇子正在帮顾羽找另外的魔刀一脉弟子,但顾羽己经没有功夫等下去了。
陈风最近一次来信说他们即将到达蝉州的佛鸣山,也许,那里能够找到蛛丝马迹。
想到此处,顾羽一步迈出,就己到了院外,路过前庭时,守值的庄丁正要开口问候,却见一道墨色残影掠过月洞门,只留下一句话飘入庄丁耳中:
“告诉殿下,本座有事先行离去。”
……
……
顾羽出门一路施展轻功,原本上千里的路程,顾羽仅花了一天半的时间就到了。
即使中途不停歇地赶路,对于如今的顾羽来说,也没有感到丝毫疲惫。
一到蝉州,热烈的暑气裹着蝉鸣扑面而来。
不同于扬州的温婉与寒州的冷冽,此地处处弥漫着的草木气息。
官道两侧的槐树上,蝉蜕密密麻麻附着在斑驳树皮上,此起彼伏的蝉鸣如潮水般漫过田野。
蝉州以蝉闻名,一到夏季,蝉鸣不休,会持续整个夏天。
素有万蝉齐鸣,佛音达天之说。
蝉州兴佛,蝉州之人信佛,十户有九户拜佛,不论走到哪里,山中总有寺庙,路边总有佛像。
顾羽站在树梢,放眼望去,田间地头皆是赤脚插秧的农人,他们腰间系着褪色的红绳。
顾羽认得,那是寺庙开过光的平安结。
远处,一群小孩嘴里念着童谣蹦跳着嘻戏,这些童谣都是经过佛经改编的,读起来朗朗上口。
“小菩萨,顶呱呱,心似明镜映朝霞。
少计较,止嗔怒,清风明月伴袈裟。”
百姓们虽然艰苦,但并不颓丧,还怀有着对美好生活的追求。
比起其他州的百姓,心态方面,要好上许多了。
顾羽飞身前行,不久后来到一处山脚下的茶摊边。
此刻,茶摊上一老妇人佝偻着背,从陶瓮里舀出凉茶,见顾羽过来,急忙招呼道:
“客官是要喝茶吗?”
顾羽点头,丢下几文钱,坐到了茶摊上。
“老人家,我想请问一下佛鸣山怎么走?”
老妇人将凉茶上好,端到顾羽桌上,笑着说道:
“再往北三十里就是佛鸣山了,不过前段时间佛鸣山出了事,客官最好还是不要过去。”
顾羽将凉茶倒入杯中,笑着点头道:
“谢谢老人家了,我会注意的。”
老妇见顾羽不听,也不再劝,转身走开了。
顾羽将凉茶饮尽,放下茶杯的一瞬间,人己经消失在了原地。
“那么大个人呢?咋突然不见了?难道是佛陀显灵了?”
老妇激动不己,连忙对着顾羽原先的位置跪拜,嘴中高呼“阿弥陀佛”。
顾羽踩着树梢向佛鸣山而去。
一路上,蝉鸣声在耳畔炸开,此起彼伏的"知了"声中,隐隐夹杂着佛号诵经声。
越过一片挂满蝉蜕的桑树林,他看见远处村落的青瓦间,佛塔尖顶刺破云层,袅袅桑烟与檀香混作一缕,飘向灰蒙蒙的天。
半个时辰后,顾羽来到了佛鸣山脚。
顺着官道一路探查,在山腰处发现了一些打斗的痕迹,可时隔太久,痕迹己经有些不太明显,能够提供的信息也十分稀少,即便是顾羽,也难以知道两人的生死与去向。
顾羽无奈摇头。
还是找附近的人问一问吧。
顾羽在树林探索了一番,在林间小道发现了一位背着柴薪的樵夫,连忙上前询问:
“老丈,不久前我路过茶摊时,一老人家告知我佛鸣山出了事,让我绕道,不知是何事情?”
顾羽放低声音,刻意收敛身上的气势。
樵夫见顾羽银发如雪、气度非凡,慌忙放下担子,回答道:
“几日前确有一事发生,不过应该是江湖厮杀,那两个江湖人士在官道上被人打成了重伤。”
顾羽急忙问道:
“他们抱着的孩子呢?”
樵夫皱眉道:
“孩子?不知道啊,老汉我过去的时候,没看见什么孩子啊。”
看来,孩子被人给劫走了……
顾羽继续问道:
“那受伤两人是何面貌?”
樵夫努力回忆了一番,说道:
“是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少年侠士,身穿粗布劲装,手拿长剑。”
应该就是陈风和赵贤了。
“那两人现在何处?”
顾羽向前半步,袖中手指微微发紧。
樵夫往南边一指,回答道:
“那两人运气好,被清风寺的僧人发现,己经被救走了。”
顾羽指尖弹出一枚银锭,“当”地砸在樵夫脚边的石头上:
“清风寺在何处?”
樵夫欣喜地捡起银子,指着远处的山坳开口道:
“顺着这条路,转过这片松林就是,寺门有两株老银杏,树干上缠着红布条……”
话音未落,眼前人影一闪,顾羽己消失在原地,只余几片落叶轻轻飘落在他脚边。
樵夫揉了揉眼睛。
“这么个大活人咋突然不见了?”
……
……
暮色将近,顾羽来到清风寺门口。
清风寺的山门在暮光下泛着鲜红,两株百年银杏如巨伞撑开,树干上缠绕的红布条在风中沙沙作响。
顾羽刚踏过门槛,便听见偏殿传来“沙沙”的扫地声。
一名十一二岁的小沙弥正低头清扫庭院,竹扫帚扬起的灰尘在暮光中浮沉。
“小师父,打扰了。”
顾羽放轻脚步,靴底碾碎几片落叶。
小沙弥停下手中动作,双手合十,向顾羽一礼道: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是有何事?”
顾羽点头一礼道:
“请问小师父,贵寺是否前几日收留救治了两个身受重伤的江湖人士?”
小沙弥猛然抬头,扫帚“啪”地掉在地上。
他慌忙捡起扫帚,脑袋摇地跟个拨浪鼓一样。
“不不不,没…没有此事?”
顾羽一眼就看出他在说谎,见他似乎有些误会,又解释道:
“我是这两人的朋友,还请小师父告知一二。”
小沙弥上下打量顾羽一眼,银发玄衣,负手而立,尽显宗师气派,看上去就不是一般人。
他还是坚持摇头道:
“没有,贫僧从未见过施主说的人。”
顾羽有些无奈,这小和尚戒备心还挺重。
就在顾羽准备打晕小和尚,进去寻找时,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从耳后传来:
“悟真,不得无礼。”
顾羽转身,看见一位拄着枣木禅杖的老住持。
顾羽一眼就看出这老和尚是先天境。
老和尚缓缓走来,双手合十,对顾羽一礼道:
“顾施主,老衲虚因,此厢有礼了。”
顾羽挑眉道:
“你认识本座?”
老和尚点头道:
“顾施主大名,天下武者谁人不知?”
他转头看向一脸惊讶的小和尚,对顾羽道:
“悟真年岁尚小,很少了解江湖之事,刚才得罪施主之处,还望不要放在心上。”
顾羽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陈风赵贤现在何处?”
老和尚虚因将顾羽带入寺中,一边走,一边说道:
“那日本寺的弟子路过官道,见两人重伤昏迷,便带回寺中救治。此刻两人正在地窖静养,请随老衲来。”
顾羽随着老和尚穿过正厅,来到偏房之外的一处院落里,院落边,一间木门盖在地上,尚未走进,顾羽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草药味和血腥味。
想来,陈风赵贤便在里面了。
地窖的木门“吱呀”打开,腐木与草药的气息扑面而来。
顾羽跟着住持走下石阶,墙壁上的油灯将两人影子拉得老长。
顺着烛光看去,不远处陈风仰面躺在草席上,右肩缠着的绷带己被鲜血浸透,左胸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鞭痕,伤口周围皮肤泛着青黑。
赵贤则侧卧在另一张草席上,手腕处的伤口外翻,露出的皮肉呈紫黑色,显然中了剧毒。
此刻两人皆己重伤昏迷。
顾羽见到此状,虽面无表情,但双眼却射出点点寒光,老和尚站在顾羽身边,感觉温度在极速下降。
他知道,此刻这个天绝境圣人,己经生气到了极点。
顾羽轻笑。
好得很!
连我的人都敢动,还真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我倒要看看,到底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劫走我的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