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起身,指着舒窈道:“你若再敢护着她,就当没我这个娘!“
瞿正基突然“扑通“一声跪在青砖上,膝盖磕地的闷响惊得众人一颤。
他仰起头时,说道:“儿愿纳表姐为妾!只求母亲成全!“这话一出,满堂皆静。他望向舒窈,眼神滚烫得几乎要灼烧起来,全然不顾王氏瞬间变得煞白的脸色。
舒窈一阵恶寒,眼前这人目光炽热得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那眼神里的扭曲与贪婪,让她恶心不己。她宁愿此刻就被丢出瞿府,也不愿与这人为伍。
她喉间溢出一声冷笑:“这般厚颜无耻的话,也亏你说得出口。“
“住口!“王氏怒极,“你要娶个不知廉耻的贱婢?我看你是被迷了心窍!“
她转身对齐嬷嬷怒喝:“还愣着作甚?即刻把人送出去!若再让我看见她在瞿府方圆十里内出现,打断她的腿!“
婆子们得令,拽着舒窈就要往外拖。舒窈道:“不劳你们动手,我自己会走。”
雕花门槛外的灯笼在秋风中摇晃,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舒窈刚被婆子拽着迈出半步,便听见回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瞿慕云锦袍猎猎,腰间佩剑随着步伐轻响,身后的星岚提着裙摆跌跌撞撞,鬓边的玉簪都歪了几分。
“这是怎么回事!“星岚像只受惊的小鹿般冲过来,纤细的胳膊死死护住舒窈,杏眼圆睁瞪着王氏,“出门前舒窈还好端端的,怎么被你们弄成这样?“
王氏扶着齐嬷嬷的手勉强站稳,冷笑道:“来得正好!星岚,你睁眼瞧瞧你这位表小姐干的好事!勾引表弟、败坏家风,真当我瞿家是吃素的?“她猛地甩袖指向舒窈,步摇在烛光里划出冷冽的弧光。
瞿慕云目光扫过舒窈凌乱的鬓发、被扯破的裙角,喉结重重滚动。
他沉声道:“去请老太太。“
瞿长卓见瞿慕云面色发冷,他对王氏道:“事情纷由如何,总要说清楚,待老太太来了再定夺。”声音虽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几人坐定后,不多时,雕花木门再次推开,老太太由两个嬷嬷搀扶着缓缓而入。金丝绣着松鹤的披风下,苍老的眉峰紧紧皱起:“大晚上的,闹得鸡犬不宁,到底什么事?“
王氏给齐嬷嬷使了个眼色,齐嬷嬷立刻趋步上前,尖着嗓子将所谓的“丑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瞿慕云手青筋暴起,星岚更是气得浑身发抖,不等对方说完便跺脚喊道:“不可能!舒窈最是端庄守礼,不可能做这种事。“
“凡事讲究证据。“瞿慕云按住妹妹的肩膀,目光转向舒窈,眼底翻滚着风暴,“总不能听一面之词,舒窈,你且说说。“
舒窈在瞥见瞿慕云与星岚匆匆赶来的身影,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
心中暗自笃定,有他们在,今日这关算是能过了。
那些无端的指责和恶意的揣测,似乎在这二人出现的刹那,都不再那么可怕。
想到小桃的污蔑,心中又有点忌惮,委屈与惊吓如潮水般在心底翻涌。
此刻气氛烘托到这儿了,她想先哭一哭。
毕竟,哭泣示弱,唯有在真正心疼自己的人面前,才能起到作用。若在敌人跟前落泪,不过是授人以柄,徒增对方肆意欺辱的底气罢了。
她能屈能伸,自是不会委屈自己。
她微微闭眼,呼吸屏了几息,脑海中努力想自穿越以来的种种糟心事——初来乍到的惊慌失措,寄人篱下的小心翼翼,以及如今这莫须有的罪名。刹那间,眼眶迅速泛红,大颗大颗的泪珠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滚滚滑落。她努力平复着心绪,极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发出抽泣声。
一旦抽噎起来,便会失了仪态,这好不容易营造出的柔弱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于是,她只是静静地流着泪,肩膀微微颤抖,无声地诉说着心中的委屈与不甘。
半晌,她抬起头,眼泪盈盈欲坠,声音清晰道:“夫人指责我勾引表弟、败坏家风,实在是冤枉。我与表弟仅见过两次,一次在园子偶遇,不过点头寒暄便匆匆离去,当时廊下洒扫的婆子都可作证。“
“今日之事更是荒谬。“她攥紧衣襟,指节泛白,“表弟行为无状,我躲避尚且不及,怎料竟被污蔑成故意勾引。“
王氏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盏叮咚作响:“休得狡辩!你的贴身丫鬟小桃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小桃来临枫院不过数日,我万万没想到......“舒窈睫毛颤抖,滚落新泪,“竟会养出这般背主的小人。“
老太太浑浊的目光扫过瞿正基闪躲的眼神,心中己然明了。
她轻叩扶手,缓声道:“都是一家人,些许误会说开便罢。窈丫头往后行事更要谨慎些,莫要落人口实。“
“母亲!“王氏急得站起,裙裾扫翻了案上的茶盏,“若不是她存心勾引,正基怎会......“
话音未落,舒窈突然挽起衣袖。一截皓腕上,青紫交错的指痕如毒蛇般蜿蜒,在烛光下触目惊心。
瞿慕云瞳孔骤缩,星岚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舒窈泪水盈盈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今日在花园,表弟言语轻佻意图不轨。我拼尽全力挣扎,才落下这伤痕。我虽出身乡野,却也知礼义廉耻。今日之事,我自问无失礼之处。既然不被容于瞿府,我这就收拾行李,回安宁家去。“
堂内死寂如坟。瞿长卓暴喝一声:“孽子!还不跪下!“说着便要去取家法。
王氏慌了神,拽着儿子衣袖急道:“快说句话!你一向专心读书,怎会......“
瞿正基涨红着脸,额角青筋暴起:“是...是我偶遇表姐,想请教书画,一时措辞不当,闹出误会。都是我的错,还望表姐恕罪。“
“措辞不当?“星岚冷笑一声,眼中满是讥讽,“那这伤痕也是误会?先前喊打喊杀,如今真相大白,就想轻飘飘揭过?瞿家的规矩,倒成了儿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