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像融化的金子般流淌在城市上空,将高楼玻璃幕墙染成橘红色。
莫小白站在公交站台的阴影里,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将他的睫毛投下一片细密的阴影。
他指尖轻点,把两个新存的号码分别备注为“暴力女魔头”和“毒舌眼镜娘”,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狡黠的笑。
苍南中学附近的街道上,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着。
莫小白把手机塞进兜里,调整了下背包肩带,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普通的转学生。
但他的眼睛却像雷达一样扫视着西周,目光在每一栋建筑的窗户上停留片刻,像是在计算着什么。
突然,他的视线定格在学校对面一栋墙皮剥落的老旧公寓楼上。
六层的水泥外墙爬满了爬山虎,顶层窗户反射着夕阳,像一只金色的眼睛。
“顶层,视野最好,也最便宜。”
他自言自语道,手指无意识地着背包带子。
穿过马路时,他刻意放慢脚步,让几个嬉闹的学生超过自己,完美地融入了放学的队伍。
公寓楼下的铁门锈迹斑斑,莫小白伸手推门时,铁锈簌簌地往下掉。
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混合着某家炒菜的油烟味。
他轻手轻脚地爬上六楼,生怕一个用力过猛就会踩塌这摇摇欲坠的楼梯。
601室的门上贴着一张泛黄的出租广告,字迹己经模糊不清。
莫小白刚要敲门,门却突然自己开了,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
房东老太太的眼睛出奇地亮,像两颗玻璃珠子嵌在风干的橘子皮上。
她上下打量着莫小白,目光在他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磨破的鞋尖上停留了片刻,然后伸出三根枯枝般的手指:“押一付三,不还价。”
莫小白立刻换上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眼角微微下垂,显得格外乖巧:“阿姨,我是转学生,农村来的,家里条件不好…”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恰到好处地带上一点颤抖。
“少来这套,”老太太冷笑一声,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上周也有个小伙子这么说,结果半夜在房间里搞什么邪教仪式,差点把整栋楼烧了。”
她说着指了指天花板上一块焦黑的痕迹。
莫小白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皱巴巴的钞票,动作刻意放得很轻很慢:“我真的很需要这个房间。”
老太太一把抓过钱,手指灵活地数了起来。
她数钱的速度快得惊人,干瘪的嘴唇无声地蠕动着。
数完后,她撇了撇嘴:“还差两百。”
莫小白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摸了摸后脑勺,开始翻找全身的口袋——先是牛仔裤前兜,然后是后兜,连衬衫胸前的暗袋都翻了出来。
最后他甚至把裤脚卷起来抖了抖,几枚硬币叮叮当当地掉在地上,滚到了老太太脚边。
房东老太太抱着胳膊,脚尖不耐烦地点着地面,发出“哒哒”的声响。
她眯起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穷鬼别耽误老娘时间”。
“阿姨,您看…”
莫小白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眼角微微发红,“能不能通融一下,我明天一定补上?”
老太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上周那搞邪教的小子也是这么说的。”
她作势要关门,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等等!”
莫小白一个箭步上前,手掌抵在门框上。他急中生智:“我…我这就找人借!”
说着掏出手机,手指在通讯录上悬了半天,最终还是硬着头皮点开了和莫莉的聊天窗口。
聊天记录停留在两周前,他发了个“在吗”,莫莉回了个“爬”字,后面跟着一把滴血的菜刀表情。
莫小白深吸一口气,手指飞快地敲击屏幕:「急!江湖救急!转200!」
消息刚发出去,聊天框顶部立刻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莫小白心头一喜,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
然后他收到了一个熊猫头表情包,上面写着“您配吗”三个大字,熊猫的眼睛还特意做了眨动的特效。
莫小白嘴角抽搐,继续打字:「真的急!租房差两百押金!」
这次回复来得更快了,是一张猫猫甩钞票的动图,配文“就这?”,钞票上的富兰克林头像被P成了莫莉的自拍。
莫小白咬咬牙,首接拨通了语音通话。听筒里传来漫长的等待音,每一声“嘟”都让他的心跳加快一分。
就在他以为要被挂断时,电话突然接通了。
“喂?”
莫莉的声音懒洋洋的,背景音里还能听到薯片包装的窸窣声,“这位先生,您拨打的用户暂时不想理你,请在‘哔’声后跪下来求我。
哔——”
“莫莉!”
莫小白压低声音,不自觉地弓起背,像是要把自己藏进墙角,“我真急着用钱,回去就还你!”
电话那头传来撕包装袋的声音,莫莉慢条斯理地嚼着什么:“哟,这不是我那个两周不联系妹妹的‘好哥哥’吗?
怎么,被金主姐姐赶出门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嘲讽。
莫小白额头抵着冰冷的墙面:“我哪来的金主姐姐…”
“朋友圈照片删得挺快啊。”
莫莉冷笑一声,“那个长头发的姐姐搂着你脖子,当我瞎?”
莫小白这才想起上周红缨喝醉后的闹剧,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他用手掌拍了下额头,发出清脆的“啪”声:“那是误会!
你先转钱,我回去跟你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怎么从被包养的?”
莫莉又拆了包零食,“咔嚓咔嚓”的声响通过话筒传来,听得莫小白牙痒痒。
房东老太太己经不耐烦地开始用钥匙敲铁门了,金属碰撞的声音在空荡的楼道里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