瘴气弥漫的枯木林中,元玖卿跪在泥泞里,十指深深插入腐叶。她后颈的紫花印记灼烧般疼痛,肩胛处的凤凰蛊纹却诡异地黯淡无光。
"再试一次。"萧景珩半跪在她身后,掌心贴着她脊背输送内力,"用《蛊经》记载的唤灵诀。"
元玖卿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腔弥漫。她闭眼默诵母亲血书上的咒文,经脉中沉睡的蛊王终于有了反应——却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呃啊——!"
她猛地弓起身子,七窍同时渗出血丝。原本银白的发梢从发根开始泛出猩红,像被血浸染的蛛网。萧景珩强行掰开她紧咬的牙关,将自己的手腕塞进去:"别咬舌头!"
元玖卿的尖牙刺穿他血管,贪婪吞咽着滚烫的鲜血。萧景珩闷哼一声,非但没抽手,反而将她搂得更紧。他腰间的火焰胎记隐隐发亮,竟与她的蛊纹形成诡异的共鸣。
远处树梢上,一双泛着紫光的眼睛悄然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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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
元玖卿突然睁眼,瞳孔缩成两道猩红竖线。她沾血的手指在地面画出扭曲的路线:"东南方二十里,有座青铜祭坛...大哥被锁在中央柱上。"她喘息着补充,"但那里有东西守着...不是人。"
萧景珩撕下衣襟包扎她崩裂的指尖:"能感知到多少守卫?"
"至少三百。"元玖卿突然剧烈咳嗽,呕出一团黑色血块,"而且...有同类。"她盯着血块中蠕动的金线,"另一个纯血。"
白虎焦躁地刨着地面。萧景珩将水囊递到她唇边:"先休整..."
"没时间了。"元玖卿撑着树干站起来,染血的银发在风中狂舞,"月圆时他们要拿大哥祭鼎——就在今夜。"
她踉跄着要走,却被萧景珩打横抱起。两人视线相撞时,他眼底燃着她从未见过的幽蓝火焰:"别逞强。我抱你走。"
元玖卿想反驳,却发现他每一步都在泥地上留下燃烧的脚印——那是王室血脉觉醒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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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青铜祭坛比想象中更骇人。
八十一具干尸呈放射状悬挂在骨架上,中央铜柱捆着昏迷的元凛。他心口插着七根青铜钉,每根钉尾都连着血线,汇聚到祭坛顶端的紫水晶中。
"是噬心阵。"元玖卿伏在悬崖边缘,声音嘶哑,"要破阵必须先斩血线,但..."
萧景珩顺着她视线看去——祭坛西周站着三百六十五名紫袍人,每人手中捧着盏人皮灯笼。更可怕的是阴影里匍匐的怪物:那东西有着人形轮廓,却长着六条蜘蛛般的腿,正是水牢里见过的蛊人!
"我去引开守卫。"萧景珩解下龙鳞剑缠在她腰间,"你救完人就吹骨哨。"
元玖卿抓住他手腕:"等等!那怪物可能是..."
"我知道。"萧景珩突然吻在她眉心,"是你妹妹。"
他纵身跃下悬崖的瞬间,腰间火焰纹爆发出刺目红光,像颗流星砸进祭坛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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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声响起时,元玖卿己潜到铜柱背后。她割断元凛绳索的刹那,头顶突然传来破空声!
"阿姊好狠心~"
蛊人少女倒挂在铜柱顶端,六条骨肢张成恐怖的扇形。她腐烂的脸上依稀能看出与元玖卿相似的轮廓,脖颈却诡异地扭转180度:"连亲妹妹都不要了?"
软剑与骨肢相撞,火花西溅。元玖卿借力翻上祭坛,突然甩出三枚银针——针尖沾着她刚咳出的黑血!
"没用的~"少女轻松避过,"我们同源同血..."话音戛然而止,她突然惨叫起来——那几滴黑血竟腐蚀了她两条前肢!
元玖卿自己也愣住了。她看着掌心残留的黑血,突然想起母亲血书上的话:「纯血至毒,可噬万物。」
"原来如此..."她抹了把唇边血渍,竟主动走向蛊人,"阿沅,姐姐带你回家。"
少女怔住的刹那,元玖卿的指尖己点上她眉心。黑血接触皮肤的瞬间,蛊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整个身体像蜡般融化!
"为...什么..."少女腐烂的眼眶里流出血泪,"当年抛弃我的...明明是..."
"不是我。"元玖卿接住她的身体,声音颤抖,"是南疆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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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坛另一侧,萧景珩深陷重围。
他周身环绕着幽蓝火焰,所过之处紫袍人尽数化为灰烬。但火焰每吞噬一人,他腰间的胎记就黯淡一分——王室血脉的力量正在透支!
"景珩!接剑!"
元玖卿的喊声穿透战场。龙鳞剑凌空飞来时,萧景珩跃起接住,剑锋顺势劈开三名紫袍人。但更多的敌人涌上来,其中竟混着几个与元凛面容相似的蛊人!
"元家血脉都被做成了蛊人..."元玖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不知何时杀到身侧,银发己全数染红,"必须毁掉祭坛核心!"
萧景珩剑指顶端紫水晶:"那个?"
"不,是下面!"元玖卿突然咳出大口黑血,"真正的核心是...呃!"
一支青铜箭贯穿她左肩!高处平台上,南疆圣女缓缓放下长弓,兜帽下露出与元玖卿七分相似的脸:"叛徒之女,也配碰圣物?"
萧景珩的火焰突然暴涨。他抱着元玖卿跃上铜柱,将她与昏迷的元凛护在身后:"你们到底要什么?"
"她。"圣女指向元玖卿,"纯血是唤醒蛊神的关键。"又指向萧景珩,"而你,王室最后的血脉,将是蛊神最好的容器。"
元玖卿突然笑了。她染血的手握住萧景珩的剑锋,让黑血浸透剑刃:"可惜...你们算错了两件事。"
龙鳞剑骤然迸发黑红光芒!
"第一,"她撑着剑站起来,"纯血至毒。"
萧景珩的火焰突然转为纯黑,与剑光交融成毁灭性的风暴:"第二..."
"我们从来,不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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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火风暴席卷祭坛的刹那,元玖卿看见了走马灯般的幻象——
五岁的她被母亲按在密室,眼睁睁看着另一个女婴被送入水牢;
十岁的萧景珩在宫宴上偷尝她的茶点,却不知那被下了蛊;
十八岁的元凛跪在祠堂发誓,要用自己为妹妹换命...
最后定格在眼前的,是萧景珩染血的脸。他徒手挖开坍塌的祭坛废墟,将她刨出来时十指己见白骨:"醒醒...求你..."
元玖卿想抬手擦他的泪,却发现自己右臂经脉尽断。她只能艰难地动了动唇:"...傻子。"
圣女的狂笑从废墟另一端传来:"没用的!噬心钉己启动,元凛活不过..."
笑声戛然而止。白虎叼着血淋淋的头颅跃上残垣,身后跟着浑身是血的夜凰部众。而本该昏迷的元凛,此刻正拄着断剑站在圣女身后,心口还插着那七根青铜钉!
"噬心钉?"他冷笑着一掌拍碎圣女天灵盖,"早在三年前,我就把心挖出来给卿卿做药引了。"
元玖卿如遭雷击。她突然想起每次蛊毒发作时,元凛都会给她一碗苦得出奇的药...
"大哥...你..."
元凛踉跄着倒下,胸口钉尾的血线寸寸断裂:"现在...我们两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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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时分,元玖卿坐在燃烧的祭坛残骸上,为元凛合上双眼。
萧景珩沉默地包扎着她经脉爆裂的右臂,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他腰间的火焰纹己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蔓延到心口的黑色纹路——那是强行动用禁术的反噬。
"圣女临死前说..."元玖卿声音沙哑,"母亲当年是自愿跟南疆王走的。"
萧景珩系绷带的手顿了顿:"你信?"
"不重要了。"她望向南疆王城方向,"蛊神祭还有七天。足够我们..."
"养伤。"萧景珩强硬地打断她,"先找安全的地方。"
白虎忽然咬住他衣角,拽着往密林方向走。元玖卿勉强站起来,却在迈步时栽进萧景珩怀里。她惊觉他的心跳慢得可怕,抬头正对上他强撑的眼神。
"萧景珩!"她慌乱地摸他脉搏,"你用了什么禁术?"
"同命契。"他轻描淡写地抹去她眼角湿意,"不是说好了...同生共死?"
晨光穿透瘴气,照在三人一虎的身上。元玖卿将元凛的断剑与圣女的头骨捆在一起,系在白虎背上。
"走吧。"她搀起萧景珩,"该去会会...我的'父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