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南疆腹地的古老石阶,元玖卿拖着断剑在泥泞中跋涉。萧景珩伏在她背上,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他心口的黑色纹路己蔓延至脖颈,与元玖卿肩胛上黯淡的凤凰蛊纹形成诡异呼应。
"再撑半里..."元玖卿抹去糊住视线的血水,前方雨幕中隐约可见半截断裂的石碑——这是母亲血书中提过的"三生碑",传说碑后藏着通往圣地的密道。
碑文早己风化不清,唯有底部刻着个火焰图腾,与萧景珩腰间的胎记一模一样。元玖卿将他的手按在石碑上,图腾突然渗出暗红液体!
"血启..."她割开自己手腕,将血滴在火焰纹中心,"...果然是王室禁制。"
石碑轰然移开,露出幽深甬道。元玖卿刚踏入一步,背后突然传来破空声!她本能地旋身格挡,却见一支青铜箭深深钉入石壁,箭尾系着熟悉的玄色绸带——是元家暗卫的标记。
"青霜?"元玖卿嘶声喊道。
雨幕中走出个浑身是血的女子,正是她的贴身侍女。青霜踉跄跪地,从怀中掏出幅染血的羊皮卷:"主子...圣地地图...被王城守将..."话未说完便气绝身亡,背后插着七支南疆毒箭。
元玖卿颤抖着展开羊皮卷。图上详细标注着圣地的机关暗道,却在最关键处被血污遮盖。更令人心惊的是角落那行小字:「蛊神鼎现世时,双生子必亡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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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道深处的石室内,元玖卿就着夜明珠的光亮研究地图。萧景珩被安置在石台上,她每隔半刻钟就要往他口中渡一次自己的血——这是同命契维系生机的唯一方法。
"水...道..."萧景珩突然在昏迷中呓语,手指无意识地在地面划动,"错...位..."
元玖卿瞳孔骤缩。他划的正是地图上被血污覆盖的部分!她急忙将羊皮卷覆在他手边,果然看到几条微弱的荧光痕迹——是萧景珩幼时在宫中临摹过的《南疆水经注》路线!
"原来如此..."她迅速用炭笔补全地图,圣地全貌终于清晰:那是一座建在活火山口的青铜城,核心处悬浮着巨大的蛊神鼎。而鼎的正下方,竟标注着"纯血池"三字。
萧景珩忽然剧烈抽搐,口中涌出黑血。元玖卿掰开他牙关,发现舌根己浮现紫纹——南疆王在通过血脉感应追踪他们!
"忍一忍。"她含住避毒丹,俯身为他吸出毒血。腥臭液体入喉的瞬间,她右眼的视力突然模糊,眼前闪过无数陌生画面:
——年幼的萧景珩被铁链锁在祭坛上,南疆王用匕首划开他腰间取血...
——自己站在纯血池边,怀中抱着个啼哭的婴儿...
——元凛跪在雪地里,将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放入玉盒...
"呃啊!"元玖卿猛地仰头,右眼己变成蛊王般的猩红竖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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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躲避追兵,两人不得不穿越毒瘴沼泽。
元玖卿用布条缠住两人手腕相连,另一端系在白虎尾巴上。她左腿伤口溃烂处爬满水蛭,却顾不上处理——萧景珩的情况更糟,同命契的反噬让他时而昏迷时而癫狂。
"杀...了你们..."萧景珩突然掐住她脖子,眼底一片混沌。元玖卿不躲不闪,任由他指节发白,只是轻唤:"景珩,是我。"
这声呼唤像解开某种禁制,萧景珩猛地松手,踉跄后退时踩中毒蛇。蛇牙嵌入他脚踝的刹那,元玖卿的软剑己斩断蛇头!
"别动!"她撕开他裤腿,毫不犹豫俯身吸出毒液。
萧景珩怔怔看着她染血的银发,突然落泪:"卿卿...我梦见你死了..."
元玖卿吐掉最后一口毒血,扯出个难看笑容:"有同命契在,黄泉路上你都得看着我。"
沼泽突然震动,远处传来巨物破水声。白虎炸毛低吼,拽着他们狂奔。元玖卿回头瞥见瘴气中浮现的庞大阴影——那是一条堪比宫殿粗的巨蛇,头顶生着酷似人脸的肉冠!
"烛九阴!"她厉声警告,"别对视它的眼睛!"
巨蛇吐信的声音如同万人哀嚎。萧景珩突然抢过她手中断剑,腰间的火焰纹再次亮起:"带白虎先走!"
"你——"
"相信我。"他转身迎向巨蛇,声音异常清醒,"记得地图上的'水位错'吗?"
元玖卿瞬间明悟,拽着白虎跃上高处岩石。只见萧景珩的剑锋精准刺入巨蛇下颌软鳞,顿时黑血喷涌!那怪物吃痛翻滚,庞大身躯撞塌了沼泽堤坝。
蓄积的毒水轰然泄入地下暗河,露出河床上的青铜轨道——正是通往圣地的机关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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栈道上,元玖卿为萧景珩包扎脚踝的咬伤。
"你怎么知道烛九阴的弱点?"她狐疑道,"连《南疆水经注》都没记载。"
萧景珩着剑柄上新添的裂痕:"梦里见过。"他指向自己太阳穴,"自从同命契结成,我总能看见些...不属于我的记忆。"
"比如?"
"比如你五岁时被关在密室三天,只为测试蛊王耐饿性。"萧景珩突然捏碎手中药瓶,"比如元凛挖心那晚,其实你在门外哭到呕血。"
元玖卿猛地站起,断剑抵住他咽喉:"读心术?"
"是共感。"萧景珩平静仰头,"现在你右眼能看到蛊虫轨迹,而我..."他忽然掀开衣襟,心口处的黑色纹路己形成完整凤凰,"能感知南疆王的每一次心跳。"
白虎突然低吼示警。栈道尽头站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怀中抱着青铜匣——正是水牢里那个自称"阿沅"的蛊人!
"姐姐好狠心~"少女歪头笑着,腐烂的脸皮簌簌掉落,"抛下我这么多年..."
元玖卿的断剑嗡嗡震颤:"你究竟是谁?"
"我?"少女突然撕开自己胸膛,露出里面跳动的紫晶心脏,"我是被你替换的人生啊~"
匣子砰地弹开,里面赫然是个婴儿头骨,额心刻着火焰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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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壁上的火把剧烈晃动。
元玖卿盯着那个与自己眉眼相似的婴儿头骨,突然头痛欲裂。破碎的记忆如潮水涌来:
——南疆王后将新生双胞胎浸入纯血池,女婴被蛊王选中成为"容器";
——母亲冒死偷换婴儿,将健康的带回元家,病弱的留给王室;
——所谓"阿沅"根本不是妹妹,而是...她自己被剥离的"恶魄"!
"明白了吗?"蛊人少女用骨肢敲打头骨,"当年若没有调包,现在被做成蛊人的就该是你~"
萧景珩突然暴起,龙鳞剑刺穿少女咽喉:"闭嘴!"
"没用的~"少女的头颅滚落在地仍在说话,"我们同源同血...杀我就是杀她..."
元玖卿右眼的竖瞳突然流血。她颤抖着举起断剑,却在劈向头骨的瞬间被萧景珩拦住:"等等!她在故意激你毁掉头骨!"
"聪明~"少女残躯咯咯笑着,"头骨才是封印...解开会释放真正的..."
白虎猛地扑上去咬住头颅。少女的尖叫中,整个栈道开始坍塌!
元玖卿拽着萧景珩跳向最近的石台,却见那蛊人残躯拼死抓住萧景珩脚踝:"王上...恭迎...归位..."
萧景珩腰间的火焰纹突然灼穿衣物,在空中形成巨大的王室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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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台上升的瞬间,元玖卿看到了毕生难忘的景象——
万丈深渊之上,悬浮着由九条青铜链固定的巨型城池。城市中央的祭坛呈莲花状,花心处矗立着通体漆黑的蛊神鼎。鼎身缠绕着无数锁链,每根都连着具干尸。
"那是...历代的纯血容器。"元玖卿声音发颤。她右眼能清晰看到鼎内沉睡的庞然大物,正随着他们的靠近逐渐苏醒。
萧景珩突然按住心口跪地:"他来了..."
元玖卿转头,只见对岸平台上站着个高大身影。那人戴着青铜面具,手中权杖镶嵌着与她右眼一模一样的血红宝石。
南疆王缓缓摘下面具,露出与萧景珩七分相似的面容:"吾儿,欢迎回家。"
白虎突然叼来青霜遗留的箭矢。元玖卿拆开箭杆,里面藏着张字条:「蛊神鼎需双生子血祭,王非真王——元凛绝笔」
狂风骤起,吹散她染血的银发。元玖卿握紧断剑,看向痛苦挣扎的萧景珩:"还能战吗?"
萧景珩以剑撑地站起来,火焰纹己蔓延至半边脸颊:"同生..."
"共死。"元玖卿斩断升降台锁链,朝着蛊神鼎纵身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