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碑化作齑粉的瞬间,苏墨右眼的黑火本源突然沉寂。他站在原地,皮肤下的黑色丝线缓缓游动。
“儒棺苏家......”他低声重复着黑袍人的话。
本以为遗葬之行能解开逆呼吸法和账本的谜团,如今却像揭开了更大谜团的边角。那些记忆碎片中的青衣女子,悬吊在深渊的老者,他们与自己究竟有何关联?锁魂棺纹为何偏偏选中了他?
远处传来白羽的呼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苏墨转身时踩碎了最后一块黑碑残片,齑粉渗入石板缝隙,消失得无影无踪。
返回假碑林的路上,锁魂棺纹微微发烫。魏彤的声音在他意识中响起:“赋灵之后,我能感知到更多东西。”她的语调比以往更加生动,“真正的碑林在假碑林背面,需要穿过空间夹层。”
苏墨脚步一顿。他看向四周那些看似普通的石碑,右眼的黑火本源自动流转。视野中的景象立刻变了,每块石碑表面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青光,碑文在光膜下缓缓蠕动,如同活物。
“你没事吧?”白羽第一个发现他回来,银眸中的担忧还未褪去。她的剑鞘抵在地面。
苏墨没有立即回答。他扫过众人:华苼的金瞳布满血丝,唐彬仍昏迷不醒,苍岳和季铃站在最外围,眼中警惕多于恐惧。
“我找到真正的碑林了。”苏墨最终开口,“那里有你们需要的传承。”
华苼的金瞳微微收缩:“传承?”
“碑林本名碑灵。”苏墨指向那些看似普通的石碑,“每块碑都藏着一种失传的秘技或秘辛,只要得到碑的认可。”他顿了顿,想起黑袍人的话,“现在它们失去了碑灵,危险性大减。”
诸葛明急切的问道:“你确定?”
苏墨没有解释,只是抬手按在最近的一块石碑上。碑文立刻亮起,光纹顺着他的手臂缠绕而上,却没有任何反常。他心念一动,光纹便乖乖退回碑面。
“带路。”白羽突然道。她收剑入鞘,银眸直视苏墨,“我们信你!”
穿过空间夹层的过程出乎意料的简单。苏墨只是用锁魂棺纹在虚空中划出一道裂痕,众人紧随其后。真正的碑林比假碑林更加宏伟,高耸的石碑如同参天古木,碑文不再是刻痕,而是流动的光河。
“这......”魏轻语仰头望着最近的一块石碑,青蟒虚影不自觉地盘绕在她肩头。碑面上流淌着古老的文字,。
华苼的金瞳映着流光:“怎么选?”
“凭感觉。”苏墨走向碑林深处,“碑会选择合适的人。”
白羽没有急着挑选。她跟在苏墨身后,银眸扫过一座座石碑:“你在这里得到了什么?”
苏墨的脚步微不可察地滞了一瞬。他想起星海中那颗布满裂痕的星辰,想起青衣女子染血的手指,想起黑袍人那句“苏家不是人。”
“很多。”他最终回答,“但都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白羽似乎想说什么,却被一阵惊呼打断。远处,诸葛明被三块石碑同时选中,光纹交织成网,将他包裹其中。华苼站在一座血色石碑前,金瞳与碑文共鸣,周身杀气凝如实质。
苏墨看着同伴们陆续找到契合的传承,锁魂棺纹突然微微发热。魏彤的声音在意识中响起:“东北角,那座矮碑。”
矮碑不过半人高,表面覆盖着青苔。苏墨蹲下身,拂去苔藓,露出底下残缺的碑文,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文字,却莫名能读懂其含义。
“养棺术》......”
碑文记载的并非功法,而是一种温养棺椁的秘术。看似无用,却让锁魂棺纹剧烈震颤。苏墨的指尖刚触到碑面,碑文便化作流光涌入他的眉心。
意识深处,一万零七百座坟墓齐齐震动。魏彤站在琉璃墓碑前,双手结印,按照《养棺术》的方法引导碑文能量。那些原本躁动的执念逐渐平静,坟墓排列得更加有序。
“有用。”魏彤的声音带着几分惊讶,“这门秘术能调和执念冲突。”
苏墨没有回应。他看向墓群中央那些刻着"苏"字的无名坟,黑雾笼罩的身影静静矗立。赋灵之后,这些坟的执念依然拒绝与他沟通。
“苏墨!”白羽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她站在十步外的一座银色石碑前,银眸罕见地流露出犹豫,“这块碑......”
石碑上刻着一段剑诀,但最上方的三个字被利器划花了。苏墨右眼的黑火本源自动流转,勉强辨认出残存的笔画——“斩星诀”。
“适合你。”苏墨点头。
白羽深吸一口气,手掌贴上碑面。银光炸裂,将她整个人吞没。苏墨后退半步,看着银光中那道模糊的身影,突然想起星海中黑袍人的话——"世间所有都只是为你铺路的薪柴"。
这个念头让他胸口发闷。
三小时后,众人陆续完成传承。华苼的血色石碑已经黯淡,他的金瞳中多了一丝暗红纹路;诸葛明头顶悬浮着三枚古朴的铜钱虚影;魏轻语的青蟒虚影长出了第二颗头颅;就连昏迷的唐彬,也被一块治疗类石碑选中,脸色明显好转。
只有苍岳和季铃一无所获。他们尝试了数十块石碑,没有一块产生反应。
“看来碑灵看不上你们。”华苼冷笑。
苍岳的银钉在指尖翻转:“总比某些人被邪术蛊惑强。”
气氛骤然紧张。苏墨抬手按住华苼的肩膀,锁魂棺纹微微一亮:“该走了。”
离开碑林前,苏墨最后回望了一眼。高耸的石碑如同沉默的守卫,而那些被取走的传承,或许本就是为他准备的"薪柴"。这个念头像根刺,深深扎进心底。
穿过空间夹层回到假碑林,周围的景象开始崩塌。失去碑灵支撑的空间如同破碎的镜面,一块块剥落。众人加快脚步,冲向远处唯一完好的石门。
苏墨跑在最后。右眼的黑火本源突然自发流转,他猛地回头,好似看到崩塌的虚空中浮现出一双青色的眼睛。
“活下去......”
耳语般的声音转瞬即逝。苏墨攥紧拳头。谜团非但没有解开,反而像滚雪球般越来越大。他究竟是谁?锁魂棺为何选中他?黑袍人口中的"儒棺苏家"又意味着什么?
“快进来!”白羽在石门处喊道。
苏墨最后看了一眼崩塌的碑林,转身冲向石门。穿过门扉的刹那,他清晰地感觉到,锁魂棺纹中那一万零七百道执念,同时发出了无声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