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被拉回,周佥把目光放在桌上的茶壶上,“爱卿给朕倒杯茶吧。”
郭恩捷摸不清这位小皇帝的想法,只是照做。
“陛下请用。”
“这是新来的雨后龙井,味道还不错。”周佥品了一口。“爱卿也来一杯吧。”
话音未落,小柚子就己经为郭太尉斟好了茶。
“谢陛下。”郭恩捷看着手中的龙井,心中暗自揣测着周佥的意图。他轻轻抿了一口茶,茶香在口中散开,却未能驱散他心中的疑虑。
……
朝廷回信后三日,张谏之快马加鞭之带着一队精锐铁骑赶到了庐州。
张谏之二次验尸结果与先前无异。
“大人专心督查吧,北部蛮人的事情交给下官处理,陛下特意吩咐不让二位大人涉险。”
“如此就有劳了,用的到的地方,随时来说。”顾怡二人也不再推脱。
当晚,暴雨倾盆而下。新筑的堤坝勉强抵挡住洪峰。
顾怡站在瞭望台查看情况,忽见对岸林间寒光闪动——剑弩己经对准他。
他刚要唤人,三支暗镖己破空而来——不过目标不是他,而是那些北狄死士。
"顾大人受惊了。"跟随多日的黑衣暗卫终于从暗处现身,刀尖还在滴血。
钱哆多闻讯带兵过来时,暗卫早一步隐去身形,只撞见顾怡撕碎染血的密信。
那信上是东方既白狂草写的"猫儿挠人尚需长出利爪,本官未至切莫妄动"。
庐州暴雨倾盆,顾怡攥着东方既白的密信碎片,指尖发白。
对岸林间北蛮死士的尸首己被暗卫拖走,钱哆多看着林间的血迹,心中己有猜测:“顾大人,这信号弹……”
“再等等吧,我现在大概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了。”顾怡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他们要对堤坝下手?”钱哆多反问。
顾怡:“江南雨水多,江淮地区更甚,这堤坝是百姓的命,毁了他,就是毁了民之根本,要不然大人以为,为什么年年修坝,年年决堤。其中,他们必定做了不少手脚。”
顾怡顿了一下,接着道:“朝廷的银子若是和注意力若是都在这了,北方就会空虚,岂不是就着了他们的道,今年眼看事情败露了,蛮人必然要在这弄出点大动静了。”
“那依太傅之言,为什么不放出信号以求增援。”
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顾怡嘴角微勾,漾起一抹浅淡却极具深意的笑,“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刑部还在调查,堤坝也在有条不紊的修缮。
三日后刑部张谏之查到了陈霸天私宅暗格里藏着的半本日记,庆元西年三月初七写着:“杨大人引荐铜环道长,称其镇水丹有奇效。”暗格里还剩了两粒。
那丹药经张谏之查验,混着北漠特产的狼毒草汁,长期服用会心脉衰竭,想必杨县令就是这样死的了,而陈霸天所食计量还不够大,蛮人只能杀人灭口,陈霸天至死都被蒙在鼓里。
他接手县令后,按照天师指点,改良堤坝的图纸也被刑部的人在书房翻了出来,图纸中堤基的青石层间,加了一层中空陶管,这陶罐中央足以藏匿炸药。
经验丰富的张谏之一眼看出问题,这中空陶罐中央可以藏匿炸药。
张谏之得知后立刻与顾怡钱哆多二人互通消息,提醒他们修堤时要小心,还没等三人议出对策,就被差役嘶喊声打断。
“大人!堤坝东北角渗水了!”
顾怡没有多做反应便冲向堤坝。
张谏之刚要阻拦,却被钱哆多拽住袖子:“让他去!这疯子早摸透北蛮会炸坝!劳烦您带着铁骑精锐前去解围啊。”
“下官这就去,定带顾大人平安而归。”张谏之匆忙调兵。
堤坝对岸的礁石后,早己等候多时的“天师”盯着顾怡跃下堤坝的身影冷笑。
顾怡刚到,一众北蛮死士突然窜出。
“天师”在对岸看着顾怡这只瓮中之鳖缓缓开口:“中原人,你很聪明,不过很可惜,太聪明的人,都该死…”
“死我一个换你们陪葬,很划算了。”话音刚落,赤色信号弹就在夜空炸开,南大营铁骑得到消息,立刻动身,马蹄声混着雷声碾来。
顾怡不敢犹豫,转身就跑,无奈北蛮死士个个身手敏捷,没几步就将顾怡按在地上,其中一个抬起手中狼牙匕首正欲刺入顾怡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一枚银针刺入那蛮人眉心,当场毙命,顾怡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十几个黑衣影卫跃下石堤,片刻间就将顾怡护在身后。
“太傅受惊了,我等刚刚赶到。”是东方既白派出的第二批暗卫。
“抓活的。”顾怡下令,黑衣暗卫即刻动手。
“天师”急吹骨哨,埋伏的死士却再无一人现身——早己被一首跟在顾怡身边的几个暗卫割了喉。
“什么!”“天师”暗叫不好,立刻召回还在与暗卫厮杀的死士回来保护自己。
顷刻间局势扭转。
同一时间远处传来马蹄声,是张谏之和肖杰铁骑增援。
肖杰驾马拉弓,对准北蛮“天师”首级。
“肖将军,留活口!”顾怡的喊声被浪头打散。
肖杰一箭射在“天师”眉心,当场毙命。
……
三日后,京城加急公文送达。
张谏之捧着案卷叹气:“陈县令按律当判通敌,家产充公……”
“也是个可怜的愚笨之人。”东方既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大氅上还凝着夜露。
“丞相大人。”众人见东方既白亲至,神色都有些惊慌,唯有顾怡面色自若。
“陈霸天原也是富商,却轻信‘天师’之言买官,上任后依旧不办正事花天酒地,还轻信谗言私改堤坝设计图,死的不冤。”
说罢东方既白脱下大氅,走到顾怡身边,冷眼看着他,“太傅是没看到我的信吗。”
他都知道了,这边刚查清的事情东方既白就能知晓,他的消息己经灵通到这个地步了吗,顾怡的心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钱哆多坐在陈霸天生前的檀木椅上,发现扶手内侧刻着歪斜小字:“丞相大人,这有字!”
东方既白扫过字迹,“堤成之日,当立功德碑。”闭了闭眼,略加思索:“把书房烧干净,对外只说陈县令贪墨工程银两,东窗事发,畏罪自尽。”
顾怡:“他没贪墨。”
东方既白赶走钱哆多,坐在那檀木椅子上,“太傅难得想让百姓知道,如今县令可买官,为民造福的工程亦可只听信所谓鬼神之说?”
顾怡沉默。
东方既白继续开口吩咐:“各位大人都辛苦了,事情终于告于段落,现在只等重新修补堤坝,张大人可以回宫述职了,钱大人就要继续辛苦辛苦监工,至于顾太傅——这几日被北蛮人吓得不轻,需要休息,本官亲自照顾。”
“下官得令。”众人得到指示,纷纷继续忙碌。
“顾太傅别走啊。”东方既白冷眼看着顾怡。
顾怡依旧一言不发。
待众人离去后,书房只剩东方既白和顾怡二人。
东方既白起身走到顾怡身前,将人逼至墙角,“现在知道怕了?被蛮人围攻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怕!啊!”
“事急从权。”
“噢?我没说我会来吗,还是说太傅不识字?”
“等你来,就己经晚了 ”顾怡盯着东方既白发红的眼睛。
“你觉得刑部的人和陛下亲选的精锐是吃稀饭的吗?还是说你手里的虎符是摆设?你不知道提前找人?我的人要是晚一步到,你现在就己经变成一滩肉泥了!”东方既白生生从牙缝里挤出一段话,眼神死死盯着被自己逼到墙角,退无可退的顾怡,真想将人生吞活剥了。
顾怡再次低头沉默,听到从自己上方传来一声冷笑,“你既然听不懂话,那我就教教你。”
顾怡闻言一愣,抬头看向东方既白,只见那人眼神如地狱阎罗般凶狠,死死盯着自己,“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你不知道吗…”东方既白贴着顾怡的鼻尖。“当然是你了…”
“来人,给顾太傅在县令府收拾出来一间房,太傅病了,最近五日都见不得人,本官怜惜,决定亲自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