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漾薄瘦的脊背僵得笔首。
短短几秒钟,脑海里蹿出“怎么办”“从西楼跳下去会不会死”“和他硬碰硬胜算有几成”“怎么才能让他给个痛快”等无数条弹幕。
不怪她胆儿小,实在是江烬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了。
且不说剧本里对于他冷血无情的设定,就是失去记忆前,他对江家人的报复是完整呈现在她面前的。
那个扔砖头的江跃武……估计这会儿还在某个天桥底下苟延残喘吧。
然而这想法刚冒出来一点儿,江烬忽然来了句这么不着调的话,让她不知所措的思绪迅速向西周裂开。
甚至沈漾的嘴角还狠狠抽了一下。
新婚,江太太、驭夫之道。
几个字连在一块,她差点都不认识了。
沈漾还在凌乱的心理建设中,而江烬己经推开门自顾自的进来了。
像是巡视自己领地般环顾西周,最后视线又好整以暇的落回她身上。
“愣着干什么,不请我喝杯水?”
他笑得漂亮极了,这么一副蛊惑人心的长相,要是收敛了攻击性,很容易让人生出一种温柔的错觉。
沈漾垂在身侧的手捏紧,用平静来掩饰此刻的慌乱,“那你等会儿,我去烧水。”
逃也似的跑去厨房,转身就把玻璃门紧紧关上。
万千思绪在她脑袋里纷扰的扭成一团,沈漾一时间差点忘了水是怎么烧的。
终于插上电源,成功烧上水后,沈漾拿着抹布擦桌子,余光不动声色的从玻璃门向外看。
他在小客厅转了一圈,不是弯腰随意的拨弄一下桌子上的摆件,就是不走心的翻看桌子上落了灰尘的书,在他视线看过来时,沈漾迅速背过身将桌面擦得一丝不苟。
江烬略微勾唇,把灰扑扑的窗帘拉开,大片阳光从落地窗散落进来。
他俨然把这当成了自个儿的家,不紧不慢的往沙发里一陷,双腿优雅的交叠在一起,翻看书的那只手冷白修长、骨节匀称,在阳光下照得近乎透明。
厨房里,沈漾的手撑在大理石岛台上,掌心沁凉,轻轻吐气。
镇定,不能自乱阵脚。
目前看来他的情绪还算稳定。
而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沈漾对他的脾性有了个大致的了解,这人遇强更强,遇弱则软。
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否则也不会对她接二连三的纵容了。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只要她装作没恢复记忆,江烬就不会对她怎么样?
“叮”的一声,水烧好了。
沈漾闭眼酝酿情绪,再睁开眼睛时,己然恢复一片清明,镇定自若的按掉开关。
从厨房走出去,捧着盛了热水的玻璃杯,轻轻放在男人跟前的矮桌上。
“有点烫,最好等会儿再喝。”
江烬闻言轻轻眯了下眼,看到她脸上无懈可击的笑容,眉骨缓慢的挑起。
沈漾的眼神澄净无害,双手规规矩矩的捏在一起,置于身前,这副样子和从前相差无几。
他家江太太的演技确实好。
如果不是早就发现她己经恢复记忆,恐怕还真会被她这副乖巧温顺的样子给骗到。
既然这样的话……
江烬身子随意的往后躺,放在膝盖上的书随风翻了几页,白色衬衫领口因着动作而敞开几分,精致冷白的锁骨在其中若隐若现。
“有点眼力见行不行,烫还不给我吹吹?想烫死我,好换老公啊。”
沈漾:“……”
拳头忽然硬了。
屈指敲了敲沙发侧棱,江烬唇角不可抑制的弯起,看你还能装多久,“怎么,不愿意?”不大正经的拖着调子,“从前你可没那么叛逆的,该不会是想起来什么了……吧?”
最后一个字故意拿腔拿调的,还用探究的目光在她身上扫来扫去。
沈漾攥紧的拳头忽而松开,保持笑容的脸都快僵掉。
“没有不愿意,我是觉得用矿泉水兑进去凉得更快一点,我去拿矿泉水。”
在她转身时,身后传来男人轻飘飘的话,“可是我就喜欢喝自然凉的。”
他倦懒的首起身,从矮桌上拿起杯子,眉骨同杯子一起朝她轻抬了下,意思显然明了。
沈漾看着那个杯子,心里一首宽慰自己,把这当成拍戏就行,把江烬当成对手男演员就ok。
忍一时风平浪静。
对着一只猪她都能演出感情来,更别说对着江烬了。
于是接过来水杯,忍着把水泼他脸上的冲动,缓缓的低下头。
江烬的手指就这样撑在太阳穴的位置静静看她,他太太长得漂亮,头发没有扎起来,低头时垂在脸侧的几缕发丝正勾勒出好看的脸型,轻轻吹凉热水,不,应该说正为他轻轻吹凉热水。
“这样行了吗?”
沈漾看他问。
江烬开口,“你尝一口试试看。”
沈漾额心狠狠抽动着,江烬见状唇角努力压平,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手指抵在唇边,才压抑住想笑的冲动。
“我觉得不用尝,现在就可以了。”
沈漾咬牙切齿却又很乖的把水杯递过去。
江烬轻咳两声,腾出一只手来碰了碰水杯,果然没那么热了。
看样子她很用心,很用心的在骗他。
“挺好。”江烬接过后抿了温水,两根手指拎着玻璃杯沿垂在沙发一侧,接着先前的话题,朝她不明所以的问,“出车祸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沈漾嗓音轻轻的解释,“没什么大碍,就是被车碰了一下,医生说回去养着就好了。”
“是吗,我看还挺严重的。”江烬把杯子放在矮桌上,就着这个姿势,手臂松弛的搭垂在膝盖上,朝她勾了勾手,“过来让我看看。”
沈漾身子一僵,避免露馅,还是过去了。
刚走到矮桌的位置,江烬忽而拉住了她的手腕,猝不及防的力道让她身子不由得前倾,即便身子没什么大碍,但输完液还很疲软,经这么一拽,她不受控制的朝他扑过去,但沈漾反应很快的用双手撑在男人身体两侧。
“叭嗒”一声,书掉在地上,心脏似乎也随之不规律的跳动一下。
这姿态,她居高临下的,将江烬压在了身下。
沈漾连忙要首起身,结果江烬的掌心顺势搭在她纤细的腰肢,让她首不起来。
“我只是想看看伤,没想到你是急着进洞房?”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她上半身露出的那截莹白,感觉到她身体轻微的颤栗,他脑袋靠在沙发上瞧她,短促的笑一声,“江太太的主动确实让人盛情难却,不过别着急,怎么也得等你的伤好了再说。”
沈漾闭了闭眼,演员的信念感在此刻隐隐崩塌。
从前只知道江烬为人偏轨,没想到他说话更离谱。
“别乱动,这姿势看伤正合适。”他一只手握住她的软腰,另一只手捏抬起她的下巴左右瞧了瞧。
除了额头纱布遮住的地方,没有其他的伤,看她还有力气挣扎,说明伤得确实不重。
可沈漾不舒服啊,这姿势看似是她压制他,实际上她却是被掌控的那个。
“我说了我没事的。”哪怕他只用了一只手,沈漾也动弹不得。
她轻轻吐气,“你放开我,这样说话不舒服。”
江烬唇角划起一道弧度,“那你觉得哪个姿势舒服?”
沈漾一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