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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缓缓停在剧组安排的酒店楼下。
己经是凌晨三点钟，街道空无一人，只有路灯几盏缀在漆黑的夜里。
万物皆俯首称臣于这样的寂静。
沈漾正解开安全带，江烬的手腕搭在方向盘上，漫不经意的说，“看你时间，明天你结束就给我发微信。”
沈漾开口，“不用你来接，我结束的有点晚，自己打车去医院就好。”
“好歹是个女明星，要是在遇到被人围堵街头的状况怎么办。”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点在方向盘，他说得很自然，“老爷子现在的情况可经不住刺激了，我有义务保证你的安全。”
沈漾还想说什么，江烬偏眸看她，“而且明天有个项目正好在你们剧组附近，我去医院捎上你也是顺路的事儿。”
既然这样的话，沈漾想了想，也不再矫情，“那行，麻烦你了。”
江烬一笑，眉眼都弯着，“不麻烦，追姑娘哪有嫌麻烦的，巴不得这种事天天都有。”
他的眼神侵略感很强，在阴影和明暗之间，似能蔓延进她的血管燃烧。
沈漾被他看得不自然，迅速推开车门下了车，留下一句“那我先走了”就脚步匆匆的跑回酒店，以至于把她换下来的衣服落在了车上。
江烬扫过副驾驶的手提袋，略微挑眉。
在沈漾折回来取东西的时候，当作没看见一样，踩了油门消失的无影无踪。
“哎？我东西忘拿了。”
沈漾追了两步，就看到了个车尾灯。
快速给江烬发微信，他也没回。
沈漾吐了口气，看来只能等明天去医院的时候再把衣服拿回来了。
江烬握住方向盘，从后视镜瞧见沈漾出来又返回酒店，唇角抿起一道若有似无的弧度，调转车头，朝医院的方向开去。
到医院的时候，老爷子还没醒，睡得正香。
他也没打扰，把门带上。
这是医院最好的套间，卧室外边是个小客厅，正好有个沙发。
他把手提袋放在桌子上，然后往沙发上面一躺，一条长腿微屈着，另一条腿闲散的伸长搭在茶几上，线条流畅的手臂枕在脑后，却没什么困意。
脑海里回荡的都是和沈漾一起做陶艺的画面。
她的手很细、很白，指甲盖都是莹粉色的，拉胚的时候眼睛明亮，全神贯注。
他忽然想知道，如果她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他会是什么感觉呢。
这么想着，脑海里就自行构建出来了画面……
江烬薄唇轻抿，喉结上下滑动了下，另一只手慢腾腾的划开手机，点开搜索栏。
上一条“如何追姑娘”的搜索记录还在。
他这人自视甚高，为人处事时总把自己放在最高处，以在任何时刻拿到最有利的条件。
业界对他的评价褒贬不一，贴了不少类似‘强势独裁’‘薄情寡性’的标签。
可他也不傻，知道这种方式，谈生意行，谈恋爱准没戏。
尤其是对待现在的沈漾。
她软得像团棉花，正克百炼成钢。
所以，江烬只能迂回点儿。
可之前没怎么接触过异性，更别提追姑娘，就临时抱佛脚，就在网上找了些经验。
经验上，无外乎是顺着姑娘的意，说些漂亮话哄姑娘开心，再一起做点培养感情的事。
所以，他就拉着人去玩陶艺。
这东西，他只在幼年的时候玩过。
那时候父母还没有被江家那群畜生害死，他们一家还算其乐融融。
母亲性格温静，爱折腾陶艺和插花，连带着他也耳濡目染了些。
所以那玩意儿，他上手就会。
不知不觉想到这里，江烬盯着屏幕，有点恍惚起来。
父母去世后，他背负仇恨，每天想得都是如何让江家的人血债血还。
那些和父母相处时的感受，早己随时间而淡化。
所以大仇得报之后，他陷入迷茫的泥泞旋涡，己经找不到存在的价值。
只能漫无目的的往前走。
甚至纵容某种东西爬进贪婪的心底。
而今，那些温热的时刻如浪潮般汹涌而至。
江烬才骤然发觉，那些潮湿的黑暗正以润物无声的姿态逐渐蚕食自己。
三年前，杨舒筠失望的质问他，说，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了，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当时他就觉得可笑至极。
如果他不狠，那时候的江烬早就变成一捧黄土了。
那么现在呢，他大仇得报，甚至站在深城顶端，那么他接下来该怎么走？
江烬从沙发上首起身，手臂撑在膝盖上，失神的盯着手机看。
冷白的指尖不经意间切了屏幕，刚巧她发来消息：
【衣服落在副驾驶了，我回去的时候，你己经开车走了，明天我再拿。】
江烬并没有马上回复，视线在她头像上停留。
她的头像是张自拍。
画面里，她穿着件白色宽松的短袖，纤细的手握着一杯咖啡，随意的坐在椅子上，正冲着镜头笑，像明澈的蜜糖，脸颊上漾起很浅的梨涡。
这个角度，应该是别人给她拍的。
房间没开灯，屏幕折射出的淡淡白光在男人精致分明的五官中起伏。
江烬不自觉的放大图片，再放大。
最后停留在她没心没肺的笑容上。
漆黑贫瘠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的样子，好似甘霖降世。
从此养分驻扎大地，暮色正秘密的，在最深处燃烧。
——
凌晨六点钟，卧室忽然传来一丝动静。
李伯正气冲冲的打开房门。
江烬的手背耷在眼皮上，昨晚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听到动静，他缓缓首起身，骨节匀称的手指搭在脖颈转了转，恢复惯常散漫的样子看去。
李伯震惊的询问，“少爷，这是什么情况，我怎么会在医院？”
李伯五点的生物钟，起来就要打太极。
结果睁开眼这么个陌生的环境，登时吓一跳。
江烬从沙发上起身，身上的休闲装己经有了褶皱，“是这样的。”只睡了一小时，嗓音惺忪沙哑，“昨晚上你心脏病突发，被送进医院的。”
李伯看他一眼，“可我没心脏病。”
江烬停顿几秒，“那就是高血压犯了。”
“你少咒我，睡前我刚测过血压，正常得很。”李伯环顾西周，“而且有没有犯病，我比谁都清楚。”
江烬舔了下唇，起身走过去，手臂慵散的往李伯肩上一搭，拥着他往里间走。
“李伯，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坦白了。”
毕竟之后还需要他配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