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出口,平远侯瞬间意识到自己这话不妥,再怎么说,他的女儿怎么就成了白菜了呢!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平远侯只摆了摆手,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你先回去,没我叫你,你别出来。”
韫欢应了一声,然而她看着她爹怒气冲冲的背影,不自觉就替外面的沈听舟念了声佛号。
自求多福吧。
韫欢回去以后就在自己房间的榻上躺下来,时不时让小七她们注意着外面的情况,听说她爹和沈听舟在厅内谈的不算愉快,但也说不上不愉快,总之……
气氛怪得很。
而此时侯府的正厅内,平远侯看了一眼放在手边的礼单,又看了看客座上的沈听舟,忍了又忍,终于问到了正题,“不知王爷此来,是何用意?”
沈听舟从座位上站起身,朝着平远侯恭恭敬敬拜了一拜,“在下唐突上门,还望侯爷恕罪。”
顿了顿,他朗声说道,“在下心悦谢二姑娘,诚心求娶,还请侯爷允准。”
“那我要是不同意呢?”平远侯一边说,一边又将礼单拿起来,从头到尾看了看。
“那在下明日再来。”
“我要是明天也不同意呢?”
“那就后日。”沈听舟带了笑意,“侯爷若是觉得在下做的不够好,在下便改到侯爷满意为止,绝不让侯爷认为有在下这个女婿是什么丢人的事。”
“有摄政王做女婿,能是什么丢人的事——”平远侯一句话还没说完,忽然就见沈听舟恭恭敬敬又深深揖下去,“你、你干什么?”
“小婿谢过岳丈大人。”
“我没答应!”
“可是岳丈大人刚刚说……”沈听舟的表情和语气满是无辜。
平远侯张了张口,看向左右。
他刚刚答应什么了?
福伯在他耳边小声说,“侯爷,您刚刚说,有摄政王做女婿,不丢人。”
他诧异拧眉,以眼神询问:我真这么说了?
福伯想了想,点了点头:反正意思也差不多。
平远侯一脸的难以置信,他再次看了看礼单,又抬头看了看礼数周全的沈听舟,缓了一口气,“此事……不急于一时。”
“但听岳丈大人吩咐。”沈听舟顺从得很,仿佛哪怕平远侯说婚期往后延十年,他也愿意。
“天色不早了,”平远侯看着外面的天色,“也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了,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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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韫欢听着小七最新的回话,只觉得难以相信。
她现在也说不准,究竟是父亲一早就觉得沈听舟不错,想让他当自己的女婿;还是沈听舟给她爹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爹前后反差如此之大。
所以她觉得,她得去前面看看。
府中已经传了晚膳,她过去的时候,平远侯正对着一桌子的菜肴发呆。
见她过来,平远侯迟缓地看了她一眼,“啊……你来了啊,坐下吃饭吧。”
韫欢看着她爹这个架势,觉得有什么话,还是等她爹回过味儿来以后再说吧。
一顿饭吃完,平远侯将她叫去了书房,将那份礼单递给她,“你看看这个。”
韫欢将礼单展开,她之前已经看过,这会儿再看,便也只是匆匆一扫。
“你觉得如何?”平远侯问。
“女儿想听听父亲的意思。”
“我的意思?”平远侯给自己倒了一碗茶,“要依着我的意思,你就离他越远越好,省得再因为他惹上什么麻烦事儿!”
这话说完,又忽然叹了一口气,“但是你能听吗?”
韫欢低下头去,没做声。
“你也不用瞒我,你们两个,私下里没少见面吧?”
韫欢诧异地抬头,这事儿她爹是怎么发现的?
平远侯一脸“我什么不知道”的表情,看着她说,“你爹我以前也和沈听舟打过交道,他以前是个什么德行,我能不知道?”
“他要是对你没什么心思,能大老远的亲自追着你,和你一路去忻州查温氏?”
“当时……说不定情况紧急——”
“他一个摄政王,情况再怎么紧急,犯得着他亲自去?还能给自己找个理由,和宫里那两位演戏,把自己塞天牢里去?”
这话好有道理,她想再找别的理由都难了。
平远侯又叹了一声,脸上带着不舍,“你也长大了,好在你嫁的不远,随时都能回来。”
“那父亲……同意了?”
“我能不同意吗?”平远侯揉了揉眉心,“你要是不喜欢他,他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能给他打出去,但是谁叫你喜欢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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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一段时间,平远侯表面上对沈听舟格外嫌弃,但还是将两人成婚的日子定下,又将嫁妆点了又点,时不时再往里添些东西。
日子慢悠悠的过去,转眼间,就到了韫欢出阁的这一天。
两家结亲,皇帝又下了一道圣旨,直接就请了礼部尚书来主持婚礼。
如此规模,恐怕十年内都没有人能够超越。
沈听舟在门外饱受“刁难”的时候,韫欢就坐在屋内慢慢的描眉等着,女使们不断地进来汇报外面的最新进展,说沈听舟被“刁难”的够呛,已经被外面的人评为“京中最难新郎”了。
听到这些,韫欢都有些同情起沈听舟来了。
然而当沈听舟来到门前催妆的时候,她还是让他在门外等了许久,重新上了一遍妆。
沈听舟耐心十足,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他们一起饮合卺酒。
“王妃今日,觉得如何?”沈听舟饮了酒,此刻微醺着,但看她的时候还是带着笑,只是那笑容里多了些从前没有的东西。
韫欢想了想,谨慎地答道,“有些累。”
“我也有些累了。”沈听舟仍是含笑看着她,又从她手中抽走杯子,再伸手摘了她的头冠,“我们早些休息。”
红烛帐暖,情至浓时,有人低笑着诱哄了一句,“叫……沈哥哥?”
次日就起得迟了,韫欢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正半撑着身子,一个劲儿地盯着她瞧。
见她醒了,伸手替她顺了顺鬓边碎发,大剌剌地问,“还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