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潼关古道染成暗红色。
却见刘备身披玄铁亮银甲,头戴双凤展翅盔,腰间的宝剑在暮色中泛着幽幽寒光。
微微勒住胯下的战马,回望着身后已经赶了半天路程,略略已经有些疲惫了的五千精锐,刘备也是再度下令道:“全军东进,人不卸甲、马不停蹄!日夜兼程而行。”
之所以如此急切,只因在渡过了潼关之后,刘备的心中却是莫名的心悸了起来。
虽然刘备不能确定是因为什么,但想想整个战场,似乎也唯有关将军那里会出现意外。
不由得,刘备也是决定日夜兼程。
而这边刘备的话音未落,赵云已催马至刘备身侧,银枪在夕阳下微微颤动:“陛下,末将欲集中军中五百轻骑准备先行一步,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或能将行程缩短半日!”
听到赵云的安排,刘备的心中也是稍稍安定了些。
“可也。”刘备当即也是答应道。
什么?刘备为何直接不轻骑而进,非要与五千士卒一并行动?
原因很简单,这里可是魏境之内啊!
虽然如今魏帝曹丕已经北逃,按理说魏国的将领们不应该再行顽抗才对。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万一哪座城池的魏将想不通,还要继续效忠魏国,刘备这轻骑而进,不是送?
别说随着骑兵赶赴洛阳了,就这五千多人,诸葛亮都嫌弃不够呢!要不是有赵云在侧,诸葛亮都未必能让刘备仅仅带着五千人出发。
好在,这五千精锐也都是跟随着刘备身经百战的存在,执行力方面那是杠杠的。
随着刘备的答应,大军也是轰然行动了起来。
数百骑兵如离弦之箭般疾驰,马蹄声在空旷的原野上连成一片闷雷。
深秋的寒风裹挟着黄沙扑面而来,打得将士们甲胄作响,却无人稍作停留。
刘备的马鞭不断挥下,乌云踏雪马四蹄翻飞,溅起的碎石在暮色中划出暗红的弧线。
随着战士们的不断前行,夜色渐浓,北斗星悬于天际。
赵云手持火把,在前方引路,火光照亮他紧绷的下颌:“陛下,前方三十里有座石桥,若连夜通过,今夜就能到渑池。”
刘备抹去脸上的尘土,望着远处漆黑的天幕:“传令下去,体弱的士卒乘车,务必保持速度!至渑池后,休息一个时辰。”
终究,心疼战士们刘备还是决定稍作休息。
闻言的赵云,也是立即答应道:“是。”
很快,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大军也是如期抵达渑池。
而本是魏军的守将听闻汉军到来,不仅没有将汉军拒之门外,更是早早开城迎接。
不过,刘备却并未进城,只是匆匆补充了些清水,并与大军在城外休息了一个时辰后,便是继续赶路而去。
望着东方渐白的天空,刘备的口中却是喃喃道:“云长,再等等大哥……”
官道两侧的树木飞速后退,如同一幅模糊的画卷。
渐渐的,刘备布满血丝的双眼中,却是不断浮现关羽苍白的面容。
当年桃园结义的同生共死誓言在耳畔回响,此刻却化作千万根刺,扎得刘备心口生疼......
而就在刘备率领这五千卒向着洛阳一路疾驰之际,付燚所率领的五万五千大军却是如滚滚铁流般终于抵达洛阳城下。
付燚骑着汗血宝马立在大军最前端,掌心的汗水将缰绳浸得发潮。
眼前洛阳城的轮廓逐渐清晰,残阳为城墙镀上一层血色金边。
城头之上,魏国的旗帜已经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汉”字大旗在猎猎作响。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史书里那些波澜壮阔的画面。
作为穿越者,此刻真实站在这历史转折点上,付燚的心脏几乎要冲破胸腔。
随着洛阳的城门缓缓敞开,吱呀声如同一记穿越千年的钟鸣。
付燚深吸一口气,鼻腔里满是尘土与鲜血混合的气息,这是独属于乱世的味道。
他的目光扫过身旁的关羽、张飞,这些在后世家喻户晓的英雄,此刻真实地与他并肩作战。
所有人都兴奋异常,激动之情更是溢于言表,而这些鲜活的面容让付燚喉咙发紧——他不再是史书的旁观者,而是正在书写历史的人。
再看身旁的关将军,身披绿袍金铠的他,虽身形略显消瘦,脸上却因激动而变得红润不已,根根美髯更是在风中微微颤动。
望着眼前的洛阳城,关将军眼眶不禁,低声道:“没想到还能活着看到洛阳城,大哥,云长没有食言……”
与此同时,其身旁的张飞豹眼圆睁,激动地拍打着马鞍,声如洪钟:“俺老张可算盼到进城这天了!洛阳啊洛阳,当年俺随大哥颠沛流离,哪敢想有今日!”
他摸了摸腰间的丈八蛇矛,仿佛在与老伙计分享这份喜悦,“走,进城痛饮一番!”
还有大汉新一代的将领代表王平,其眼神之中更多了几分自豪之感。
作为众人之中唯一的文臣,马良的眼中闪烁着欣慰的光芒:“洛阳乃天下之中,得此城,陛下霸业已成。只是这一路艰辛,又有谁人知晓,如今见城门大开,真是恍若隔世矣。”
......
来不及去看麾下众将的心情,付燚的心思早已经飞入了洛阳城内。
没办法,洛阳,它实在代表着太多太多了!
从政治的角度来说,这里是曹魏的都城,拿下此地,几乎已经宣布着曹魏政权的垮台,哪怕是曹丕仍在,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从军事的角度来看,洛阳和司州的沦陷,也就意味着关中和荆州之间再无山川阻隔,两路大军随时可以互相驰援;
从经济上来看,洛阳作为天下之中,其本身就代表着巨大的财富,毫不客气地说,占领洛阳,整个大汉的经济实力都将提升一个档次。
一句话,自此刻起,对魏作战已经不再属于争霸的范畴,而是进入了平叛的范围了。
想及此处,付燚的心中也是豪气顿升,随即便是大手一挥,下令道:“入城!”
而随着付燚命令下达,付燚自己也是一马当先踏入洛阳城。
目之所及,却是一片出乎付燚意料的热闹景象——城内的青石街道上,百姓们早已挤得水泄不通。
有人手持自制的大汉的旗帜,有人捧着热腾腾的麦饼,欢呼声、鼓掌声如汹涌浪潮,将疲惫的将士们瞬间淹没。
“将军辛苦!”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颤巍巍地捧着陶碗,碗里飘着金黄的小米粥,“喝点热乎的,暖暖身子!”
付燚赶忙下马,双手接过陶碗,温热的粥水下肚,连日奔波的寒意顿时消散。
老者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握住付燚的胳膊,浑浊的眼中泛着泪花:“盼了多少年,终于盼到汉军王师归来!”
街道两侧,孩童们举着野花奔跑嬉戏,将花瓣纷纷扬扬地撒向空中。
有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踮着脚将一束野菊塞进付燚怀里,脆生生地说:“将军叔叔,这花可香啦!”
燚笑着摸摸她的头,花香混着孩童的天真烂漫,让他心中满是柔软。
人群中突然传来“砰砰”的声响,原来是几个年轻人点燃了自制的爆竹,硝烟散去,露出他们兴奋的笑脸:“汉军进城,该好好热闹热闹!”
沿街的店铺纷纷打开大门,掌柜们端出酒水、馒头,硬往将士们手里塞:“吃点喝点,别跟我们客气!”
付燚看着这一幕幕,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显然,这些日子在司州的一系列争取民心的动作,在此刻已经开花结果。
百姓们或许不懂天下大势,却明白谁能给他们安稳日子,一袋粮秣的传递,远远比百句千句的坏话来得要有用得多。
随着大军不断开入,关羽、张飞等人也同样被百姓们团团围住。
一贯豪爽的张飞大笑着便是接过一位壮汉递来的酒坛,仰头就是一大口,酒水顺着虬髯滴落:“痛快!这酒,够劲儿!”
甚至就连高冷的关将军,都高兴地接过了老丈手中的酒水,顿顿顿地便是倒入腹中。
直接看得一旁的华神医眼角直抽抽。
眼看着关将军还要再接过酒水,华神医当即也是上前将送酒的人拦了下来。
随即华神医一个眼神,跟在关将军身后的关平也是立即替父亲接过了酒碗。
关将军还想呵斥关平呢,余光之中却是看到了华神医一双冷冽的眼睛。
顿时,呵斥声便是被堵在了喉咙之中。
因着关平的开路,关将军也是再没法沾上一滴的酒水。
看着自家三弟在一旁大喊着“好酒”的模样,关将军的心中也是别提有多郁闷了。可有华神医在一旁盯着,关将军除了挥手向百姓们致意,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随着队伍缓缓前行,周遭的百姓也是越发热情了起来。
夕阳的余晖透过人群,在将士们的铠甲上洒下点点金光,欢呼声、笑语声、马蹄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曲震撼人心的乐章。
一份历史的责任感与自豪感也是这曲乐章倾泻在了所有的汉军将士的心头:无论前方还有多少艰难险阻,他们都要守护好这份信任,让这乱世早日迎来太平。
......
随着汉军在付燚的指挥下完成对洛阳城的占领,夜色也是悄然漫上了屋檐,数万汉军也是进驻了原本魏军的营地之中。
尽管月色已经挂上了柳梢头,但汉军营地内却仍是灯火通明。
士兵们搬运粮草的吆喝声、将领们商讨军务的交谈声,交织成一片忙碌的景象。
付燚站在中军帐外,望着天边稀疏的星辰,似乎还未从百姓夹道欢迎的热烈中缓过神来。
而突然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平静。
“付将军,不好了!关将军昏倒了!”一个低沉而哭腔的声音,随即如惊雷般在付燚的耳畔炸响。
不由得,付燚心头猛地一紧,转身朝着关羽营帐狂奔而去。
才跑出了两步,付燚便是停了下来。
无他,付燚意识到,他已是一军之主——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他也不能乱。
停下脚步,付燚转身对跟着前来的亲兵说道:“传令各营将士速速归营,各营主将严守营寨,无本将将领不得轻动。”
“是。”一名亲兵立即领命道。
“持我印信,传令王平,速速接替赵累将军,负责全城防御。”付燚一边掏出自己的印信,继续对另一名亲兵继续下令道:“命赵累将军,组织本部人马,于城内巡视,若有敢作乱者,就地格杀!”
“是。”另一名亲兵恭敬接过印信,也是立即答应道。
安排完了这两件事情,付燚这才再度急步向着关将军的营帐而去。
是的,付燚并没有继续跑起来,而只是稍稍加快了走路的步频而已。
好在,关将军的营帐距离中军帐本就不远,很快,付燚便是来到了营帐之中。
而在营帐内,烛火摇曳不定。
摇曳的烛火中,付燚分明看到,关将军原本红润的面色如今却是已经惨白如纸,双目更是紧闭,斜倚在榻上,原本就消瘦的脸庞此刻更显憔悴,美髯无力地垂落,往日的威严与英气荡然无存。
提前一步赶来的张飞已然跪坐在榻边,双手紧紧攥着关羽的手,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二哥!二哥你醒醒啊!你可不能吓俺老张!”
一贯大气的张飞,此刻却是眼眶通红,豆大的泪珠不断砸落在关羽的手背,胡须随着哽咽不住地抖动。
而随着付燚的到来,马良、周仓、廖化等人也是赶到了正内,随即围在榻前,神色凝重,眉头紧锁。
望着昏迷的关将军,付燚的心跳却如擂鼓。作为穿越者,他比谁都清楚关羽的重要地位,不仅仅是对于大汉,更是对自己而言。
对于大汉,自不必多言,半壁江山都是子啊关将军的手中拿下的。
可以说,此刻的关将军甚至要比历史上的关将军还要重要几分。
再加上刘备对其的情谊,天知道一旦关将军身死,刘备会如何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