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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过年，巷子里家家户户都开始贴春联。
最近吴家院子的大门都关不上，买春联的人都快踏破了门槛。
吴建国看到这个场面，笑的嘴都合不拢了，他这默默无闻的一辈子，全靠这个闺女长脸了，张阿妹看这情况觉得闹心，近几日便带着小敏回娘家探亲了。
好不容易闲下来，大家都总是聚在宋莹家里看电视。
十二月的新闻联播里终于出现了半年前苏州少年宫的文艺汇演片段，吴姗姗的声音被央视给录用了，为此，市里面的电视台还给她寄来了一封表扬信以及志愿者纪念徽章。
除了这件小事外，同一天的新闻联播中还提到了中央副主席访美，少年宫中也新设置了英语这门功课，估计明年各大初中也会新增这项功课的考试。
这让吴姗姗回忆起了前世被背诵英语单词支配的恐惧，她当年英语六级是第二次卡线过的，只是比起其他没有任何英语基础又没有英语学习条件的孩子，她已经赢在了起跑线上。
由于张阿妹回了娘家，今年吴家的年货由吴姗姗一手置办。
她没有选择去国营商店或者供销社，而是去了玄妙观门口的市集。
那里买的小商品不需要任何的票，而且都是从上海那边进过来的时兴货，虽说质量良莠不齐，但性价比很高。
一大早，吴姗姗就带着小军搭乘公共汽车来到了玄妙观。
这里逢年过节都很热闹，多的是来上香祈福的本地人，所以摆摊子的私营小贩们也都喜欢聚集在此处。
她一路逛下来，时不时的讨价还价，最终以最划算的价钱买下了一家人所需的新年衣物布匹，又用多出来的钱添置了新的碗筷和搪瓷盆，还顺便在附近的店里买了几罐水果罐头。
姐弟二人背着大包小包正准备离开，却在一棵大松树下看到了几张熟悉脸孔。
李一鸣和宋向阳在此地摆摊卖袜子，她早就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那两个水浒帮的小混混也在这里卖货。
大块头江明和瘦竹竿刘二牛的摊子就摆在大松树下，与李一鸣他们在隔壁，两个小混混卖的不是袜子，而是一些苏州民间小吃糕点和茶叶蛋。
而且江明和李一鸣他们还有说有笑的，看起来关系变得很不错了。
小军比吴姗姗先看见他们，这孩子和林栋哲待久了忽然正义感爆棚，冲上去就对着李一鸣和宋向阳骂叛徒。
“你们怎么可以和这两个欺负我姐姐的坏人说话！”吴军愤怒道：“他们还偷我们的蛇瓜汁，你们都忘了吗？！”
吴姗姗连忙上前按住小军，先和李一鸣和宋向阳打了招呼。
“吴军小兄弟，我们请你俩吃个茶叶蛋，过往的纷争和矛盾就一笔勾销了好吗？从前是我们年纪小不懂事，但人总会有长大的时候。”江明还是那一副水浒传入脑的样子，对着吴军拱手道歉。
“宋江和武二郎已经被官家招安了。”李一鸣对着吴姗姗笑着道：“他们现在是为朝廷办事的得力干将！”
“哪个官家陛下这么有本事？”吴姗姗也笑了，她接梗道：“让二位梁山好汉折腰得花不少银子吧？”
“说来也巧，你和那一位认识，而且关系也不错。”李一鸣继续道：“白扬投资了他们的小吃摊，负责给他们提供食材原料、拉板车和大锅，除了本钱之外，挣的钱和他们四六分，白扬拿四成，江明和刘二牛对半分那六成，还别说，那小子挺有生意头脑的，变着花儿的换点子，除了苏州小吃外也弄来不少北京小吃的做法，有时候还有俄罗斯的。”
“白扬小兄弟到我打工的饭店找我的时候，我也是懵的。”江明说：“我还以为他想找麻烦呢！没想到是想和我们一起发财。”
“跟着白哥混比在别处讨生活过的舒服多了，他做事很爽快，出手也很大方。”刘二牛说：“我原本跟着爸爸在乡下种地放牛，又累来钱又慢，还不如在这里摆个小摊挣得多。”
原来这两个“反贼”是被白扬给招安了，那小子嘴还挺严的，有这种发财的好事居然都不告诉自已！
“姗姗妹子也别怪白哥不告诉你，主要是咱们摆摊还挺危险的，要是被城管抓住，会连累有工厂编制的父母。”瘦竹竿大概是猜出了吴姗姗的想法，他解释道：“你在附中和棉纺厂小巷那一片名声很好，又有其他来钱的法子，犯不着掺和我们这违规的行为。”
“我没那么小气。”吴姗姗接过他们递过来的茶叶蛋和糕点，“谢谢你们的赠送，祝你们新年生意兴隆。”
吴军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见姐姐态度友善，又有免费的东西吃，也跟着说起吉祥话，“祝哥哥们年年发大财，好运滚滚来！”
几人正在说说笑笑，忽然，远处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快撤！城管来了——”
这一下，所有的摊贩都成了惊弓之鸟，他们飞快的收拾好摊子。
“下次再聊，我们得赶快走了！”李一鸣和宋向阳背起两大袋的袜子就跑。
江明和刘二牛也是推着板车急匆匆的往玄妙观后头绕，“常来啊两位，我们过两天会出新品北京炸酱面，到时候欢迎你们免费品尝提提意见！”
留下这句话后，他们立刻跑的没影子了，等城管过来的时候，玄妙观门口只剩下三三两两还没来得及离开的那些提着年货的客人，还有原本就想在观里烧香的老太太们。
“等到暑假，我们也可以过来摆摊卖蛇瓜汁，正好蹭一蹭他们小吃摊的热度。”吴姗姗小声对弟弟说：“到时候政策应该也会更加宽松了。”
姐弟二人回到家时已经过了中午，今天难得吴建国亲自下厨。
一家三口吃了老吴的猪油加量版炒年糕，趁着气氛和乐融融，老吴有些踌躇的开口了。
“姗姗，其实爸爸有个事情.....”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殷切的看向吴姗姗。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吴姗姗暗道不好！
“是这样的，你知道小敏要考一中，万一她要是考上了，市中心的消费可不便宜。”吴建国说：“我们家供一个还凑合，同时供两个就很紧张了，再说小军明年也要上一年级了。”
“什么意思？”吴姗姗立刻收起笑容，“爸爸你是想让我放弃考一中？！”
“爸爸不是这个意思，但这事情的起因是你撺掇小敏考一中的，她现在那么努力，考上了不让去的话是不是有些过分。”吴建国低下头，“你在附小很有名气，在隔壁附中校领导那里也很讨喜，庄老师刚才来说了，如果你愿意明年直升附中的话，学校能够免除你这两年的一半学费，要是能考到年级段前十的话，还有奖学金拿.....我们在附中有人脉关系，老师们自然也会照顾你，一中那边人生地不熟的，竞争压力又大，离家又远.....”
吴建国眼皮子浅，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除了学校的基础设施和师资力量外，附中和一中最大的差距其实是毕业学生们的阶级层次，学生时代交的朋友是最真心的，真正成年之后，人们的交往多少都带着利益相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