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功夫,相府众人齐聚在灵堂。
除了大少爷沈承安、二少爷沈承宴、三少爷沈承修,以及柳姨娘之外,其余沈家人身体都已被怨气所伤。
许知意漆黑冰冷的眸子一一从众人脸上扫过。
沉声叮嘱:“沈老夫人的怨气定然不小,一会儿我通灵的时候,
你们每个人都要尽力想一件跟沈老夫人之间最为温情的事情,
如果实在想不出来,就请努力回想一下跟老夫人相处时暖心的感觉,哪怕只是几个零碎的片段也行,这样,可以减少亡者的怨气。”
话音落下,沈青萝便不服气地叫嚣起来:“许知意,我看在三哥的面子上叫你一声三嫂,
但是不代表我就甘愿看着你在我们家装神弄鬼瞎折腾!
父亲母亲,祖母都走了,许知意还不让她老人家安息,还想……”
“砰!砰!”
沈承修两拳头把沈青萝砸得住了嘴。
“哼,大家都不说话,就你吧嗒吧嗒说不停,你舌头长咋滴?”
沈青萝:“……”
她在沈承修手里永远只有吃瘪的份儿,谁让这个傻子是老太太和张夫人的心尖尖呢,她一个从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可招惹不起。
许知意看向沈承修的眼神温柔了许多,她已经开始喜欢这个傻乎乎的三少爷了。
沈老夫人自已把棺材板炸了,沈伯仁只好再次把她安置在两块木板上。
沈老夫人的脸颊和双手已经变成了浓黑色。
沈伯仁带头跪下,众人也都呼啦啦跪了一地。
许知意亲自点燃了一炷香,插在沈老夫人脚底的香炉里。
令人惊讶的是,香燃起的烟雾不是淡青色的,反而是黑色的,胆小的张夫人立即惊呼一声。
许知意道:“现在开始想跟老太太的温情瞬间!”
她缓步走到沈老夫人跟前,食指点住了沈老夫人眉心,刹那间,只见大团黑雾从沈老夫人的眉心涌了出来,立即将许知意吞没了。
“啊——!真的有鬼啊!”
沈青萝率先被这一幕吓得呆住了,惊叫起来,张夫人也吓得叫了一声。
关键时候,沈伯仁怒声提醒:“都给我稳住,努力想老太太对你们的好!”
沈青萝和张夫人都死死闭上嘴巴。
每个人都在尽力回想沈老夫人有什么好,可惜沈老夫人活着时一视同仁的讨厌每一个沈家人,就连对沈伯仁这个唯一的儿子,也从来没有好脸色。
正因为讨厌沈伯仁,所以连带着讨厌张夫人,讨厌沈伯仁的每一个子女、妾室。
沈伯仁闭着眼睛,努力回想了半天,满脑子竟然塞满了跟沈老夫人的不愉快,他心酸地想:娘啊,您真的从来都没有爱过儿子啊!
这个念头还没转弯,沈老夫人脚底下点着的长明灯忽然“砰”一声砸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屋内黑气更盛。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张夫人等人想了半天,同样只能想到沈老夫人平日苛责虐待他们的情景,温情的瞬间半点没有,众人反倒对沈老太太的怨气增加了许多……
只有沈承修满脑子都沈老夫人的好,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哭得十分伤心。
沈家众人对沈老夫人的怨气成功地激发出沈老夫人更多的怨气。
许知意一阵无奈。
看来,她只能去幽冥之地走一遭了。
她闭上眼睛,眼前出现大团黑雾,抬手挥了挥,黑雾竟快速散尽了。
她发现自已置身于一片春意盎然的花园里,沈老夫人就坐在花园的亭子底下,与生前不同的是,此时的沈老夫人竟然慈眉善目,好像是这天底下最好说话的老太太。
看到许知意,她甚至温柔地笑了笑,然后递过来一把拂尘,便缓缓地走远了。
许知意却只觉得遍体生寒,沈老夫人不仅有了怨气,而且当真生了心魔啊!
这时,只听有人喊了声:“恭喜老爷夫人,恭喜大少爷,大少奶奶生了!是个小千金!”
许知意睁开眼睛,笼罩在她身上的黑雾已经消散殆尽。
邹氏生了,生了个女儿。
其实她怀孕仅三个月时,薛神医已经告诉沈伯仁邹氏这一胎是个千金,所以沈伯仁和张夫人才会眼看着沈老太太各种欺压使唤邹氏。
张夫人不悦的说:“让丫鬟们好好伺候着。”
冬梅又道:“可是大少奶奶她……她疼晕过去了,血也止不住,求老爷太太恩典,还是请人把薛神医再请来给大少奶奶瞧瞧吧。”
沈承安一脸怨愤:“没看见这边正在忙老太太的大事吗?
这满京都除了薛神医再没别的郎中了?滚!”
冬梅只好退出去,再让小厮另请郎中来。
沈伯仁紧张地看向许知意,惶恐地问:“知意啊,刚才……怎么样了?”
“老太太有心魔,老爷夫人,让大家都回房吧,灵堂只派几个火气旺的小厮守着,其他人都散了。
另外,还是把相府大门关了吧,如今情势,就不要再让人来吊唁了。”
沈伯仁:“昨天后半天就关了大门,哪儿还敢让人来吊唁呢。”
许知意点了点头,又道:“去花厅说话……”
这一次,所有人都乖乖听她吩咐,就连最喜欢咋呼的沈青萝也没闹什么幺蛾子。
因为方才,除了沈承修,所有人都莫名感受到了万箭穿心的感觉,是的,他们都感受到了沈老太太强烈的怒气和怨气。
许知意走得很快,忽然一双有力的大手牵住了她。
她侧头冲沈承修一笑,沈承修露着满口大白牙,笑嘻嘻地说:“大手拉小手,走路不怕黑。”
许知意跟着笑了,不知为何,心情突然就明朗了许多。
到了花厅,许知意自顾自在上首坐下,这一次,沈伯仁和张夫人都顾不上计较她坐在首位。
张夫人急切地问:“知意啊,你说老太太有了心魔,心魔该怎么解啊?要是万一解不开又会怎么样?”
“若是心魔不解,沈家人一个一个的都会死。”
许知意话音落下,沈伯仁和张夫人的脸色一齐变了。
“知意啊,不、不会这么严重吧?”
沈伯仁:“老太太的心魔是什么?又该怎么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