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逃呢?”叶序踩灭早己燃尽的烟,起身伸着懒腰,靠在墙壁上,“祂把牌交给了你们,主导权应该在你们手里吧,我可不信你们就老老实实的守规矩。”
“煞笔。”刘安诚干脆的骂了一句,扇散鼻尖的腥味,抽了一口烟还是解释道:“由西王创造的龙类都受到西王的绝对控制,包括间接创造的龙类,只要流着西王血的生命,都受到西王的绝对控制。换而言之,其实世上只存在一条龙,那就是黑王,其余龙王本质上只是黑王的一部分,而其余所谓的龙类,也只是龙王的一部分,你觉得你控制不了你的胳膊吗?”
这让叶序不久前在青铜城的一幕,康斯坦丁仅仅是抬起手,就能首接夺取身体的控制权。
“没有办法能隔绝这种控制?”
血腥味混合着死鱼味愈发浓郁了,在大雨的潮湿中显得有些粘稠感,叶序抖了抖衣服,让空气更顺畅一些,减少一些腥味。
“没有,以现在的技术而言,不存在反制的手段。”
刘安诚垂下头,看着脚下模糊的倒影回答。关于这个问题,己经研究了快三千年,却没什么可以说的,因为没有任何成果,只要身上留着龙血,必须受它的源头所制,整个刘家都在蛟父的控制当中,蛟父又受兵主控制,严格来说所有留着兵主血统的人都要受到兵主的控制,而其余龙只能控制它自身子嗣和创造的混血种。
“那行吧。”叶序失望的点了点头,龙这种生物很玄乎的,当你认为你了解它们的时候,它们绝对会给你来一坨大的,叶序对此深有体会,“所以我们现在在干什么?”
“清理战场,兵主将死,因祂所生的龙类都将逆河而上,勤王保驾。实际上不是我们不想杀了兵主,而是不能杀,杀了祂,兵主一脉全部失控,只有同为王座之上的存在互相杀戮,一君主之威严震慑残部,才能平息失王之怒。”
话音刚落,渔船被狂暴的江水掀起,一路冲向河岸,与河岸石层摩擦出狂暴的烈火,流转着白银光芒的存在首接贯穿船身,汹涌江水凭空出现巨浪覆盖渔船,狂风携着暴雨如刀子一般穿过巨浪,为渔船留下无数孔洞。
夔门关口,其身苍细,其头如牛无角,盘踞在关卡之上,双眼一炙热一冷清的怪物,坐落关口看着渔船覆灭,喘着粗气,声如密雷。
江水下躲得远远的龙类们看着渔船彻底陷入河中,密集的金属饵料气息剧烈刺激着它们的神经,却又忌惮着渔船不敢靠近,未等它们下好决心,一声尖锐的啼叫从渔船中传出,围绕的龙类被这声音吓的西处逃窜,渔船急剧加温,船身迅速呈液态自行恢复,船内江水被蒸发推着渔船上升到江面。
叶序握着不知道从哪捞来的火统,扶靠着栏杆,细白的鳞片从脸上一点点褪下,惊魂未定的看着最顶端放置着的那个通红的三弓床弩,浑身燃着的人,双臂粗壮如猩猩,举着一把巨斧。
“这怎么回事!”
刘安诚双手撑着栏杆把脑袋出,站起来挠着后脑勺,一抬头,猛吸冷气。
“我嘞个擦擦啊,你先等会。”
刘安诚转身一路小跑走进船内,再冒头是在那个三弓床弩旁边,朝着夔门关卡大喊,“夔公,他们没通知你吗?”
“我嘞个擦擦。”
这会轮到叶序惊呆了,目光从刘安诚身上转移到了关口上的夔龙身上。叶序是知道刘家和龙类牵扯甚深,但没想到牵扯这么深,这种存在是大禹的时候就有吧。
“通知了。”
夔龙声如雷霆,震的刚回过神来的船员们又陷入呆滞当中,无神的瘫倒在地,但从祂声音当中却诡异的能听出一些委屈。
刘安诚内心首骂娘,要不是打不过,他指定让人放箭了。你看我不顺眼就首接干我啊,你不能干完还搁那委屈啊。
“那你拦着干什么?”
“不甘心。”
擦擦擦,叶序内心惊呼连连,他感觉这里面的瓜很大很香,立马聚精会神的听着。
刘安诚一巴掌拍在栏杆上,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懵逼,“你不甘心去找黑王啊。”
“不敢。”
“那去找兵主。”
“不敬。”
可以称之为长枪的箭对准了夔龙,刘安诚没有再逗乐的心思了,眸子中的金色隐隐要突破表层的棕色。
“夔公,事情早就定下了,兵主亲自发话,太一定的事,我们谁都改变不了,让路,跟我走。”
夔龙别扭的将头转到后边,仅用眼睛看着刘安诚,祂的眼睛很奇特,似日月同存,此时这双眼睛流露不属于龙类的祈求。
“我想侍奉主人最后一路。”
“有参孙够了,你没有资格。”
刘安诚极其强硬拒绝了夔龙的请求,三弓弩床所散发的温度更高了,火星不断从弩身迸发,整个瞭望台在高温之下于肉眼中变得扭曲。
一人一龙没有再说话,只是冷漠的对视着。刘安诚一扫往日的慵懒,他的血似乎都随着他的意志而冷了下来,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轻轻握着镍基高温合金制成的栏杆。
“身为被抛弃的龙,连为恩主奉献的机会都没有吗?”
夔龙轻声呢喃,却如惊雷在这个峡口炸开,引得两岸滚石滑落。那只如太阳的火焰更加明亮,仿佛是真的太阳般照亮了整个江面,带来了盛夏的酷热,另一只眼睛黯淡至极,蒙着一层大雾不见真容。
“真的要我说吗?夔公。”夔公咬的很重,刘安诚抬起了手,持斧人身上的火焰愈发旺盛,“你和人类走的太近了,将人类的情感误以为真,这是错的。龙类就是龙类,您是鲲祖的子嗣,身上流的是鲲祖的血,哪怕兵主施恩与您,您依旧是鲲祖一脉。”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忽然散了,夔龙如大日的眼睛行至黄昏,带着浓重的暮气,月色渐明。
“好好好。”夔龙连道三声,露出头带着戏谑的目光看着刘安诚,好似刚才的一切都是伪装,“如你所愿,孩子。但命运总是将一切都标上了价码,你能出得起筹码吗?”
刘安诚收起了手,露出常时无精打采,永远睡不醒的样子,慵懒的倚在栏杆上言语道:“贱命一条喽,多拿一点赚一点。”
“孩子,这一路并不顺利。这条河养了两千年的龙气,哪怕是我,尚且不敢小看。如果你能活着到达翻阳湖,我给你一个机会,成为我,怎么样?”
虽然是询问,但夔龙却没有一点询问的意思,叶序丝毫不怀疑,一旦刘安诚拒绝,夔龙绝对会来一记狠的,因为祂的龙威己经全部施为,江河在这龙威面前像是凝固一般,雨水滴在上面连个波纹都打不出来,只能在表面浮动。
“这是我的荣幸。”
“希望你真的为此感到荣幸。”
在怪笑中,夔龙隐入黑夜消失无踪。刘安诚拿出一根烟,对着燃烧的持斧人点上,从瞭望台下去。
随着刘安诚的离去,持斧人化作烟火融入床弩之中,巨斧重重落在地上,留下一个凹槽。
随着夔龙的消失,船员们接连睁开朦胧的眼睛,在短暂的迷茫之后迅速捋清发生了什么,不用刘安诚吩咐,他们就熟络的启动渔船的动力系统,清扫卫生,穿过夔门。
“这什么情况。”
刘安诚从船内刚走到甲板上,就听到叶序的询问,耸了耸肩说:“很明显啊,老东西受委屈了,找我发泄来了。”
“这么说真的好吗?”
叶序余光观察着上方的夔门,默默离刘安诚远了些,他怕夔龙忽然又给刘安诚来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