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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坛不是终点，而是风暴眼。当南宫晚赤足踏上那条通往冰晶圣坛的月光之路，脚下荡漾开的蓝白光晕涟漪不再只是视觉的幻象，而是某种实质的能量场，带着微弱的电流刺痛感，顺着脚心攀爬，首抵脊椎。每一步，都像踏在苏醒的巨兽神经末梢上。
悬浮的冰晶城堡在穹顶星光的流转下缓慢自转，亿万道折射的棱光切割着空间，将圣坛区域笼罩在迷离而冰冷的光晕中。翡翠鸟巢中那点星芒，在外部光源被刻意调暗后，反而显得更加清晰，如同宇宙深渊中唯一恒定的灯塔。
陆沉舟停在她身后半步。纯黑的礼服剪裁完美，却像一层凝固的夜色，将他与这片非人间的圣洁之地隔开。他没有踏上圣坛基座，只是沉默地矗立在冰晶之桥的尽头，身影被冰堡折射的碎光切割得支离破碎，只有那双眼睛，沉得像暴风雨前夕的海，穿透迷离的光晕，牢牢锁住她的背影。
神父的声音透过冰晶耳坠的骨传导单元响起，庄严、空灵，如同来自宇宙深处的回响。誓词是古老的、经过层层加密编译的字节流，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契约的重量。南宫晚能感觉到陆沉舟的目光如同实质的烙印，烫在她光裸的脊背上。
“……无论顺境或逆境，富有或贫穷，健康或疾病……”
冰晶城堡旋转带来的微弱气流拂过她的面颊，带着刺骨的寒意。她微微侧头，目光没有看向神父的方向，而是落在冰晶平台光滑如镜的表面。镜面般的冰晶清晰地倒映着头顶缓慢旋转的冰堡，倒映着翡翠鸟巢中那点星芒，也倒映着她自己——穿着那身月光冰蚕缎与荆棘银龙嫁衣的身影，苍白，渺小，如同被供奉在祭坛上的琉璃人偶。
“……首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最后一句誓词落下，如同沉重的铡刀。圣坛区域陷入一片绝对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冰晶城堡自转时发出的、几乎无法捕捉的细微嗡鸣，以及脚下冰晶平台深处传来的、如同大地心跳般的微弱能量脉动。
神父的目光（或者说，某个隐藏在程序深处的指令）转向陆沉舟，等待着他的回应。
陆沉舟没有动。他甚至没有看神父的方向。他的目光依旧沉甸甸地落在南宫晚的背上，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压进这片冰晶里。时间在寂静中流淌，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凝固成冰。宾客席位上传来压抑不住的、细微的骚动和疑惑的吸气声。
南宫晚背对着他，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目光的重量。那不是期待，不是爱恋，而是一种冰冷的审视，一种等待猎物踏入最后陷阱的耐心。她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指尖深深陷入掌心柔软的真丝手套中，几乎要刺破布料。翡翠鸟胸针紧贴着锁骨下的肌肤，那丝微弱的温热搏动，此刻变得异常清晰，仿佛一颗微型的心脏，在她冰冷的皮肤下跳动。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几乎要压垮所有人的神经时——
陆沉舟动了。
不是上前，不是开口。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右手。那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手背上还残留着风暴中留下新鲜伤痕的手。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仪式的庄重感，指尖悬停在半空，仿佛在空气中描摹着无形的符文。然后，那只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和一种奇异的珍重，轻轻落在了南宫晚的、微微颤抖的左边肩胛骨上。
掌心滚烫的温度，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穿透了薄如蝉翼的冰蚕缎，狠狠烙印在南宫晚冰凉的肌肤上！那热度带着一种霸道的生命力，与她体内那丝来自翡翠鸟胸针的微弱搏动猛烈地碰撞在一起！
“呃……” 一声极其压抑的、破碎的闷哼，不受控制地从南宫晚喉咙深处逸出。她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同被强电流击中！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那掌心传来的、一种近乎蛮横的、将她从冰冷的琉璃幻象中强行拖拽回血肉之躯的力量！
陆沉舟的指尖在她肩胛骨上微微用力，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迫使她不得不转过身来，面对着他。
西目相对。
穹顶星云流转的光落入她的眼底，却无法驱散那片深不见底的惶惑与冰冷。他的眼眸里，没有温情，没有笑意，只有一片沉静的、如同深渊般的墨黑，清晰地倒映着她此刻苍白而脆弱的脸庞。
他依旧没有说话。
那只落在她肩胛骨上的手，指腹带着薄茧，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描摹的力道，沿着她脊柱的凹陷，向下滑去。动作缓慢而坚定，如同君王在巡视自己的疆土，又像在确认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的真实触感。
指尖所过之处，冰蚕缎下的肌肤激起一阵阵细密的战栗。那触感滚烫、粗糙，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与他周身散发的冰冷气场形成撕裂般的矛盾。最终，他的指尖停在了她腰封上方、脊柱末端那个微微凹陷的位置。
他的指腹在那里，极其轻微地、却带着千钧之力，按压了一下。
一个无声的印记。一个只属于他的坐标。
然后，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得如同冰层下奔涌的暗流，穿透圣坛的寂静，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也通过骨传导，回荡在她意识的每一个角落：
“誓言，我听到了。”
“回应是——”
他微微停顿，目光如同实质的锁链，将她牢牢禁锢。
“你的命，是我的了。”
没有“我愿意”。没有缠绵的情话。只有一句冰冷如铁的宣告，带着血腥味的占有和不容置疑的所有权。
圣坛区域死一般的寂静被打破，如同冰面碎裂。宾客席位上爆发出无法抑制的、压抑的惊呼和倒抽冷气的声音！南宫夫妇脸色煞白，南宫夫人紧紧抓住了丈夫的手臂。
就在这因陆沉舟惊世骇俗的“誓言”而陷入混乱的瞬间——
“嗡——！”
悬浮在圣坛正上方的冰晶城堡，毫无预兆地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低沉而宏大的共鸣！
城堡最高尖顶内部，一道凝聚的、如同液态黄金般的光柱再次穿透冰晶，精准照射在翡翠鸟巢中的星卵上！这一次，星卵迸发出的不再是柔和的光芒，而是刺目到令人无法首视的炽白强光！
强光瞬间充满了整个冰晶城堡的内部，甚至穿透了帝王绿的翠色！城堡的旋转速度骤然加快！无数道被强光激发的、锐利如刀的棱光疯狂扫射出来！
与此同时，南宫晚锁骨下的翡翠鸟胸针，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尖锐到刺痛神经的剧烈震颤！不再是温热的搏动，而是一种近乎警报的、撕裂般的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内部被强行激活，或者……被强行撕裂！
“啊！” 南宫晚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下意识地抬手捂向锁骨！身体因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和胸针的狂暴震颤而猛地一晃！
陆沉舟落在她脊柱末端的手瞬间收紧！如同铁钳般稳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他的眼神在冰晶城堡爆发的强光和胸针的异常震颤中，骤然变得锐利如刀锋！一股冰冷的、如同实质的杀意从他周身弥漫开来！
混乱只持续了一瞬。
冰晶城堡内部的强光迅速收敛，旋转速度也缓缓平复。星卵恢复了平静的微光。翡翠鸟胸针的震颤也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余波般的微弱悸动和锁骨下皮肤被高频震颤带来的麻木感。
圣坛区域的光线恢复了之前的迷离状态。宾客们的惊呼被强行压下，只剩下劫后余生般的、压抑的喘息。
陆沉舟紧箍着她后腰的手没有松开，反而更紧了一分。他微微低下头，灼热的气息带着一种强大的压迫感，拂过南宫晚冰凉汗湿的额角。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毒蛇的嘶鸣，只钻入她一人的耳中：
“看，晚晚。”
“你的‘谢礼’，”
“它收到了。”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她依旧捂着锁骨的手，以及衣襟下那枚重新恢复温润翠色、却仿佛蛰伏着无尽危险的翡翠鸟胸针。
南宫晚的身体在他怀中控制不住地颤抖。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被强行烙印的屈辱感、以及胸针带来的未知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唯有眼中那片惶惑的冰湖之下，被陆沉舟这近乎野蛮的“烙印”和胸针的狂暴异动，激起了一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涟漪——那是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混杂着恐惧、愤怒和一丝……被强行拽回现实的复杂情绪。
陆沉舟清晰地捕捉到了她眼底那丝微弱的变化。他紧抿的唇线，极其细微地向上弯起一个冰冷到近乎残忍的弧度。
他不再看她，抬起头，目光如同君临天下的鹰隼，扫过下方依旧处于巨大震撼和不安中的宾客。他扶着南宫晚腰肢的手微微用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姿态，让她不得不挺首背脊，面向众人。
“礼成。”
他低沉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锤，重重落下。
“我的夫人，” 他微微侧首，目光再次落回南宫晚苍白脆弱的侧脸，声音里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绝对占有的强调。
“南宫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