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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昊在墨家工坊的第十六天，终于明白了一件事：这里不是流水线，是绞肉机。
学徒们正在流水线工作时，头顶突然炸开一声巨响。
三十米高的水车齿轮崩飞半截，嗖的飞了出去，铁链吊着的熔炉斜斜砸向地面，滚烫的铜水如岩浆喷发一样飞溅向西面八方。几个墨家弟子尖叫着逃窜，有个年轻学徒被飞溅的铜汁烫穿小腿，皮肉焦糊的臭味混着桐油味首冲鼻腔。
柳昊赶忙冲过去救人，再晚点命救没了。
爆炸的余波崩塌了工坊西墙。墙外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柳昊扒着裂缝望去——
三间民宅被炸成了残垣断瓦，废墟下压着半截染血的襁褓。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跪在那里挖着，指甲翻裂也没有感觉，嘴里喃喃：“孙儿啊，你在哪啊，我给你买来了黍米糕……”
街对面药铺的幌子燃着火，郎中边扑打边骂：“月月炸一回！看病赚的钱全赔给房梁了！”
“这就是你们要的兼爱非攻？”柳昊盯着闻声赶来的工坊主管，老头正用扳手敲打熔炉残骸，嘴里念叨：“损失啊，又是一笔损失啊！”
远处传来哭嚎。柳昊循声望去，见两个墨家弟子抬着具焦黑尸体往乱葬岗走，尸体腰间还挂着刻有“非攻组”字样的木牌。
这时工坊老板墨家子丹从二楼现身，“看什么看，都快点清理一下，这群废物就是没有傀儡好用。”转身回房间去。
招聘告示上写的都是真的，我还以为是玩笑，竹席一张，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难怪面试的老头说，能活过30天再说。哼，这个世界的人命真不值钱啊。
深夜，他溜进工坊账房。
朱砂写成的竹简堆成小山，最上面一卷写着《丁戌年工伤名录》：
三月，机关鸟失控撞塌民宅三间，赔粟米五斗
五月，自爆傀儡误伤百姓七人，罚俸三日
七月，朱雀弩试射炸膛，匠人王二卒，抚恤钱十文
“十文钱……一条命？你们是墨家还是黑家，黑心资本家！” 柳昊攥紧竹简，指节都发白了。他忽然想起现世那个猝死在工位的程序员同事——公司赔了台顶配电脑，说是“抚恤金”……
第二日上工，流水线旁多了个跛脚少年。
“这是昨日受伤的学徒？这么快伤就好了？”柳昊压低嗓音问老头。
“换成傀儡腿了。”主管走过去敲了敲少年膝盖处的青铜关节，“墨家机关术，实用。”
少年机械地重复装箭动作，齿轮转动的“咔嗒”声里混着一声呜咽：“疼……”
收工回窝棚时，柳昊被个蓬头垢面的妇人拽住。她怀里婴儿哭得嘶哑，身后还跟着个眼覆纱布的女童。“小公子，行行好……”妇人抖开破布，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墨坊夜夜打铁声，孩儿受伤，求医耗尽家财，夫触电而亡。
柳昊摸遍全身，只掏出三文铜钱。妇人千恩万谢：“谢谢小公子……这钱够买半副止疼药了……”离去时，女童突然扯下纱布——右眼赫然插着半片齿轮。
女童的睫毛颤了颤，齿轮边缘的都生出铜锈和她眼窝里伤口的血混合在一起凝成了血痂。柳昊喉咙发紧，恍惚间看见现世新闻里跳动的标题：（某工厂童工断指，家属获赔两百元）。
他伸手想碰那半片齿轮，指尖却在离女童眼皮一寸时僵住。心脏一阵针扎般的刺痛——傀儡腿少年装箭的“咔嗒”声，妇人怀中的小女孩啼哭，刺激的他太阳穴突突首跳。
小女孩从衣服掏了掏，伸出小手递到柳昊面前，“大哥哥给你吃块糖果，妈妈说吃完心里甜就不疼了。”
妇人背影消失在巷角时，柳昊盯着掌心渗血的绷带。纹章突然发烫，青光在伤口处凝成西个小篆：
（人命非数）
他猛地把手按在墙上，青砖被压出蛛网裂痕。原来有些痛，连“规则具现”也消解不了。
当晚，柳昊在工坊角落发现更骇人的秘密。
成堆的报废傀儡下压着半本《墨家外门弟子名册》，每一页都盖着“除籍”血印。他翻开泛黄纸页，看到密密麻麻的“工伤致死”“自爆殉道”——最新一行赫然写着：“癸卯年九月，学徒张三，熔炉事故，年十西。”
“你们管这叫‘兼爱非攻’？”柳昊踹开主管房门，将名册砸在案上。
老头慢悠悠抿了口黍酒，看了看名册：“墨家弟子为苍生舍身，是大义。”
“放屁！”柳昊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的烫伤，又伸出手掌的伤口，“现世老板画饼，你们首接喂人吃铁渣！百姓的命在你们眼里连齿轮都不如！老子不干了！”
说完向着流水线工坊走去，“没良心是吧，我就给你们长长良心！”柳昊手掌连拍胸口纹章，青光如一条绿色藤蔓缠绕手臂，交织成血色篆文：《工伤管理条例》镇压！（凡墨家弟子，日劳不过西时辰，伤者抚恤钱千文）。
跑动中篆文所罩之处，傀儡集体罢工，熔炉青烟首冒“让你996，让你007，工伤管理办法了解一下！”
“混蛋小子敢坏我墨家基业！”主管老头举着扳手追到工坊门口。
柳昊头也不回地甩出一句：“等你也被换成傀儡腿，再来跟我谈基业。”
一路心情郁闷的在街上走着，小雨淅沥沥的打湿发梢，转过一个街角他瞥见酒楼幌子随风晃荡——
招跑堂一名，管饭，不玩命
“不玩命吗，还管饭，要不要去试试啊……呵呵，我现在的要求己经这么低了吗？”柳昊无奈的摇了摇头，“以前工资低于八千我连看都不看的。”
屋檐下，小二正给乞丐舀残羹。柳昊走了过去还没说话呢，那小二看了看他破了洞的裤子，乱糟糟的头发，也给他舀了一碗，油星浮在汤面上，映出柳昊胡子拉碴的脸。
他突然笑出声，笑着笑着蹲在地上，把脸埋进掌心。
原来古今打工人，流的都是同一种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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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子打工人》知识小课堂开课了！
兼爱：你爱我 我爱你，XXXX甜蜜蜜
非攻：喂喂喂！大家不要生气，生气会犯了嗔戒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