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昊推开酒楼木门时,刚说了三个字“我来应……”聘字还没说出口。
“躲开!”柜台后跳出个圆脸胖子,绸衫上油渍比补丁还多,抬脚踹飞算盘——算盘珠哗啦啦洒在半空中,精准砸中门口闹事的醉汉脑门。
醉汉踉跄两步,突然捂着肚子蹲下狂吐,吐出来的东西恰好圈成个规整的圆。
胖子甩了甩算珠上的呕吐物,转头瞪柳昊,“应聘跑堂的?先收拾了这摊。”
柳昊盯着地上那圈呕吐物,恍惚间想起现世客服部的“差评KPI环形图。”
他抄起门边扫帚,蘸水在地上画了个分流箭头:“客官这边请,茅房在屋外左转第三间——今日腹泻者免费领止泻符一张。”
“止泻符?”醉汉抬头,眼睛里迷迷糊糊在。
“墨家工坊特供。”柳昊手中青光一闪,手心里浮现出“拒绝腹泻”篆文,一巴掌拍他肚子上,“贴肚脐,包您一泻千里——哦不,药到病除。”
“噗!你这符咒能止泻?”柜台后传来嗤笑。
柳昊抬头,见个扎双髻的姑娘正磕着瓜子,杏眼滴溜溜转:“掌柜的,这小子比跑堂乙强多了!上周客人嫌鱼汤咸,那呆瓜首接舀了桶井水当着客人的面就倒锅里,说‘稀释一下’……对了,我叫跑堂甲,但你可以叫我翠花姐~,说完还抛了个媚眼。看的柳昊一哆嗦。
话音未落,后厨帘子猛地掀开,撞出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他端着摞摇摇欲坠的碗碟,每走一步都像在跳街舞:“让、让让!热汤撒身上了不赔啊!”
“砰!”
最顶上的汤碗滑落,柳昊下意识伸手去接,却见那汉子突然拧腰旋身,碗碟竟稳稳落回托盘,连滴汤汁都没洒。
“跑堂乙,你这‘稳如老狗’的身法,能不能用在记菜单上?”翠花姐翻了个白眼,“上次把‘清蒸鲈鱼’记成‘红烧驴肉’,农家弟子差点拆了店!”
跑堂乙挠头憨笑:“客人口音重……俺听岔了。”
面试在柜台进行。
掌柜的掏出一卷泛黄账本,上写着《纠纷实录》。看着上面的记录皱着眉:“上月投诉共九十八起——菜里吃出阴阳家占卜龟甲、跑堂送错桌害法家和儒家打群架、客人要求用《论语》写好评未果要给差评……这种活祖宗,你打算咋伺候?”
“掌柜的,您这投诉量够开个差评博览会了,简单!标准化服务流程。”
柳昊蘸茶水在桌上画思维导图,“投诉分三级:一级泼妇骂街型,送道家清心符;二级文人酸腐型,让账房多开发票,呃,开凭据;三级动手型——”他指了指窗外,“刚那醉汉怎么处理的?”
掌柜的眯起眼:“有点意思。那要是遇到吃霸王餐的?”
后厨布帘突然掀开,探出颗锃亮光头:“老子剁他手指泡酒!”
“剁完泡酒算食材损耗。”账房老头拨着算盘探头,“得从你工钱扣。”
柳昊默默把“劳动仲裁”西个字咽回去,改口道:“用纵横家话术忽悠他预存银钱在柜上,存的多送的多,一百文送凉拌土豆丝——反正横竖得掏钱。以后再来吃饭,就不用结现钱了。”
楼梯突然“咚咚”作响,跑堂乙喘着粗气冲进来:“掌、掌柜的!楼下兵家弟子嫌酒淡,说要拆了咱牌匾!”
“你怎么回的?”
“俺说……说咱酒里没掺水,掺的是医家麻沸散……”跑堂乙结结巴巴的回道。
满屋死寂。
柳昊一巴掌拍在脑门上——这哪是灭火,简首是往油锅里扔火折子。
最终柳昊用“买三坛送兵家典藏版绷带”的促销话术平息了风波。掌柜的盯着他半晌,突然拍桌:“就你了!月钱二十文,投诉解决率过七成涨到三十!”
账房老头立刻接话:“但每单投诉扣五文,差评扣十文——”
“您这薪资结构跟以前我公司绩效考核没差的啊 。”柳昊脱口而出。
“你后你就叫跑堂丁,柳丁也行……”
“有甲,有乙,为啥我不叫跑堂丙呢?”柳昊问道。
胖掌柜一拍肚子:“因为我不喜欢画饼……”
深夜打烊时,柳昊发现了酒楼众人的一个秘密。
他蹲在后院倒泔水,撞见翠花姐指尖凝出冰霜给剩菜保鲜;厨子剁排骨时刀风带起火苗;跑堂乙蹲在墙角,竟能用筷子夹住乱飞的苍蝇,嘴里嘀咕:“一只、两只……明天给瘸叔下酒。”
纹章幻化出天道篆文:
(商道 异道相融,灵气适配度 百之有五)
(技能:是非之眼(可识别学派境界))
(距授印:改革墨家工坊 18日/30日*晋升 零级/一级)
“呦,这次福利给的好早啊。上次的技能挺好用的,这次的是啥?”柳昊眼睛亮了起来。
“小子,瞅啥呢。”掌柜的突然出现,手里端碗冒着热气的清汤面,“给西街瘸腿乞丐的——跑堂乙每天偷留的肉沫,都在面底下。”
柳昊摸着脸苦笑。这鬼地方,连施舍都像在发加班餐。
柳昊端着面条拐进暗巷时,正撞见跑趟甲在给老乞丐的豁口陶罐里倒鸡汤。
那乞丐缺了食指的右手颤巍巍去抠——这是在墨家工坊所伤的!他曾在工坊见过同样的断指。
“多、多谢……”乞丐的嗓子沙哑的道谢着。
她转身瞥见柳昊,眼睛眯成两道缝:“小柳丁也来送饭了?”
“掌柜的让我来的,看了不用了。”柳昊看了看手里的碗。
“怎么不用?一会儿还有人要来呢,你这点都不够吃的。”跑趟甲回头望去,“这不,来了。”
十几个人互相搀扶着走进了巷子里,有右腿膝盖以下换成粗糙的木傀儡,有人用一只机械手颤巍巍捧起碗,还有布满烫疤的脸。
“西街十七户,东巷八家,全是墨坊炸出来的残废。”跑趟甲看着这些人“看见着瘸叔了吧?他原本是墨家最好的机关匠人,去年熔炉炸膛,工坊赔了他十文钱。十文!买副薄棺都不够!掌柜的每天多煮三锅面、账房克扣你们的工钱贴补、跑堂乙在酒楼的剩饭的揉着冰怕馊了、厨子偷藏的肉。为了什么?”
柳昊抬头望天,墨家工坊的方向仍冒着黑烟,而酒楼屋檐下,十七碗面汤正无声地冒着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