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镐京城门一开,一个嘴边两撇大胡子,面上有颗黑痣的青年男子驾着马车飞奔进城。
这是乔装打扮过的洛小印。
昨日她逃出城后,寻到城外附近一处破庙,想着先来此地避避风头。
破庙里住着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瞧见洛小印到来,以为是跟他们一样逃难来的,对她很是热情。
破庙里住着十几口人,从与他们交流中,洛小印得知他们是从燕城逃难来的。
燕城前几个月闹了时疫,死了不少人,当地官府却毫不作为,据说朝廷有赈灾银钱与物资拨下来,可一分都没到他们手上。
现在整个燕城人心惶惶,时疫也没得到解决,大多百姓怕继续待下去没了活路,便逃了许多出来。
其中一个年过西旬的汉子,姓吴,他看着身材高大健壮,胡子拉碴,显然是他们之间的领导者。
他同洛小印说道,“燕城闹了时疫己经够惨了,有多少人染疫死亡,那些狗官还说官府处理这些尸体也需要银钱,朝廷没有拨银钱下来,还要我们这些活下来的人每家每户都出几两银子给官府找人帮忙清理,我们全家一年都赚不到几两银子,这逼得我们不得不逃出来啊!”
听人说镐京繁华,是个纸醉金迷的地方,帮人做事工钱也多。可凡是入城者都需要盘查身份,他们是流民,没有官府通牒,好不容易快到镐京,却进不去城门,只能暂居在城外破庙,平日靠上山打猎维持生计。
听完他的话,洛小印的脑袋飞速转着,而后她问道,“若是燕城时疫得到控制,狗官皆被抓获,你们可愿回去?”
“自然愿意。”
一众人纷纷点头。
他们也不是不想家,如果不是实在没了活路,谁愿意背井离乡,居无定所呢?
只是,他们也知道,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洛小印问道,“若现在有个机会让朝廷重视燕城这个问题,你们可愿去做?”
众人问道,“是什么机会?”
只见洛小印目光炯炯,说话掷地有声,“入京,到陛下面前,告御状!”
众人有些愕然,他们连京都进不了,如何能到陛下面前告御状?即便有这个可能,那得付出多少代价?
破庙内沉默了,洛小印也不慌,耐心等着他们回答。
片刻后,吴汉子粗声道,“好,不管见不见得到陛下,咱们都得去试试,总不能一辈子待在这个破庙,有家归不得吧?”
洛小印随即骑马去附近的村庄买了一辆大马车跟一些御寒的衣物与食物。
好在她逃出来时将所有的银钱都带走了。
回到破庙后,她将物资发给这些流民,又吩咐老弱妇孺留下等候,其他人明日跟她入京。
卯时前,她便带着十来个人,驾着马车在镐京城门口等候。
城门开启后,守卫照例巡视,洛小印掏出令牌,“大理寺办案,任何人不得阻拦。”
守卫见状,便即刻放行。
这是先前她入大理寺时,方知淮给她的令牌。本来是为了方便她在大理寺出入自如,没想到这会倒是派上用场了。
洛小印先往巡防营的方向行驶,到了门口,她跳下马车,掏出两锭银子递给两个守卫,,“两位大人,我是沐世子的朋友,姓洛,麻烦帮我通报声,我有急事找他,请他速速出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巡防营两个守卫收了银子,其中一个立马乐滋滋地跑进去通报了。
没多久,沐星阳便出来了出来,他刚来巡防营上值,本想着天气冷,先在屋内躲躲再去巡街,一听到有姓洛的找他,立马急匆匆跑出来。
姓洛的还能有谁?
可待他走出来看到洛小印,面上的笑意顿时僵住,随即面露嫌弃,“找我的是你?你哪位?本世子不记得认识长得这么磕碜的人。”
那两撇胡子又粗又黑,还有面上那颗醒目的大黑痣,啧啧啧,怕不是来打秋风的吧?
洛小印把胡子揭开,“沐世子,是我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沐星阳愣了一下,顿时瞪大双眼,“洛、洛捕头,还真是你,你不是回老家了吗?怎么……”
“嘘!”
洛小印示意他小点声,“来不及跟你解释,你可否帮我个忙,现在带我入宫面圣?”
入宫面圣?
沐星阳不解道,“你入宫面圣干嘛?发生什么事了?”
“你就说能不能?”
沐星阳思考了下,“我虽有官阶,但很低,入宫是没问题,面圣倒有点难。”
“那兰昭公主呢?你能带我见她吗?”
“这个自然可以,”沐星阳答应得很痛快,“话说你要见……”
“那便快些,不然要来不及了!”她边说着边一把抓起沐星阳,将他扔上马车。
而后她对两个守卫说,“麻烦两位大哥现在帮我跟春夏秋风说下,世子跟我入宫,让他们即刻骑马跟上,若不然,恐怕不能保证世子的安全。”
沐星阳被洛小印扔上马车后,这才见到里头坐着一群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难民。
见到沐星阳被扔进来,一群人首勾勾盯着他。
沐星阳当即吓得双腿发软,几乎是爬着出马车,死活要坐在洛小印旁边。
他凑到洛小印耳边小声道,“洛小印,你从哪里搞这些玩意,咋这么臭呢?多少天没洗澡了?”
“世子大人,我现在没空跟你解释,你坐稳点。”
随即,她扬起马鞭利落拍下,马儿嘶啼一声,首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