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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瞧瞧你的字，怎么好意思在许秀才面前班门弄斧。”一只金丝皂靴踩在桌面铺开的纸上，廖子耀用折扇拍打周秀才的脸，印上不均匀的几道红痕。
周秀才瑟缩着不敢吱声，低着头羞愤地耳朵都红了。
许秀才眉头紧锁，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口，今日己得了不少润笔费，靠门边的几个书生都悄悄离开了，他也收拾准备要走。
“许秀才别走啊，”廖子耀示意小厮拦住他，明晃晃的银锭子摆在桌上，“本世子可是好心给你们送钱来的。”
周秀才看得眼都首了，顾不上方才受过羞辱。
“见过世子，在下家中还有急事，就不扰了世子雅兴。”许秀才低头行完礼，往外走又被拦了。
“扰没扰，本世子说了算。今日没让本世子满意，谁都不准走！”廖子耀的二姐是郑妃，他自身长得也不差，因着恶毒五官扭曲显得面目可憎。
折磨人的廖世子沉迷其中，跟班罗达阴恻恻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趁人不注意往别的包厢走去。
戏台上演得再好，也不如台下的人加戏。
包厢的戏没看完，阿空小道长又要去看罗达搞什么名堂。
几张银票从一个人的兜里到另一个人的兜里。
只怕是有命拿，没命花。
沉阿空返回廖子耀的包厢，里头传来阵阵惨叫。
周秀才的掌心渗着血，滴在纸上融进了墨里；许秀才脸色苍白的坐在另一边，倒是没受伤，字迹随着颤抖的手变形。
“许秀才也不过如此，这局是周秀才赢了，” 廖子耀不满地扯开宣纸，仰着脑袋，“去替许秀才的师长教教他，字该怎么写。”
许秀才白皙细长的手紧扣着桌面，惨白的脸看不清五官，除了猩红愤怒的眼睛。
小厮嬉皮笑脸地拿着戒尺轻敲自己的掌心：“许秀才这是什么眼神？我家世子都是好心，还付了钱的，就你们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不教不成器。”
不忍看戒尺落下，许秀才痛苦地闭上眼，比起即将受伤的手，更令他绝望的是，他必须一辈子和同他一样卑微无依靠的寒门争，却永远斗不过真正戏弄他们的 。
“许公子？小道算得你今日会遇到贵人，”阿空道长拿起一个银锭子，扯过许秀才的衣袖擦了擦，“你瞧，这不是遇上了，多亮。”
没有听到皮开肉绽的声音，只有一道没有感情的声音切断许秀才紧绷的神经。
他睁开眼，虚脱地瘫坐着，眼前的小道士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似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令他觉得自己的紧张痛苦像个笑话。
他无力反驳。小道士没有给他算过卦，廖世子更不是他的贵人，只是认命的沉默着。
“哪来的臭道士快滚。”小厮叫嚣着。
沉阿空把银锭放下，用许秀才的衣服擦了擦手，再低头闻了闻自己：“小道很香。”
紧张的气氛骤然打破，周围传来低低地窃笑。
众人在笑小道长的无知无畏，小厮却涨红了脸，仿佛小道士不怕他就会令他颜面尽失：“臭道士，我看你是不知道香字怎么写！”一把举起戒尺朝沉阿空挥来。
沉阿空退到安全距离，一挥拂尘，“不经意”敲到小厮举着戒尺的手，双手合十头仰天：“师亲勿听信谗言，徒儿有好好读书，香字也会写。”
小厮没站稳扑倒在地，戒尺被甩向廖子耀的方向，在他脸上留下一记深深的红印。
廖子耀暴怒地冲小厮的头狠狠踹了一脚：“废物。”
他拿着折扇对看着天的小道士指指点点：“你……！”
沉阿空回过神，首勾勾地盯着廖子耀脸上的红印。
廖子耀羞耻地捂上了脸：“不准看！”
“贵人见红，凶相己除，是大吉之兆，今日必有偏财运。”沉阿空信誓旦旦。
“呵，本世子缺那点钱吗？不要妄想几句话就让放过你。”廖子耀眼神凶狠地看着沉阿空。
沉阿空解释：“贵人不要不行，你不要财，财来找你，任何人都拿不走。”
“哦？”廖子耀撑开折扇只留出一双眼睛，“若是没有你可知道后果？”
沉阿空歪了歪脑袋，脸上写着“不知道”，令廖子耀十分窝火。
此时罗达凑到廖子耀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
别人听不到，但沉阿空却可以。
罗达本就计划把廖子耀骗去鸿运坊，如此正好借着道士的谶语。
廖子耀眯了眯眼，指着沉阿空：“你也来，不准的话你这条小命也别想保住。”
沉阿空拿出一瓶治疗创伤的药，在许秀才面前晃了晃：“要买吗？”
许秀才死里逃生，一时还搞不清状况。
沉阿空看向周秀才受伤的手。
许秀才怔愣了一会后会意，缓缓地吐出一个字：“买。”
沉阿空拿走刚刚她擦过的银锭子，又用许秀才的袖子擦了擦，低声嘀咕：“擦干净才能用，不然臭臭的。”
虽是自言自语，许秀才却知道话是对他说得。
他内心的屈辱随之消散。即使是这样来的钱，也是他写字换的。他可以为周秀才买药，也可以买笔墨纸砚，他可以做很多事……他可以让钱不是臭的。
他把银锭都擦了擦，平分成两份，其中一份连同药递给周秀才。
周秀才迷茫地看着许秀才，虽然受伤的是他，可许秀才更清高，更有文人的气节，他本以为许秀才更难接受这一切。
“道长给的药，你把手养好，不要耽误了写字。” 许秀才不知道周秀才心里想着什么。
“你不恨吗？”周秀才问道。
许秀才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开始是恨得吧，但我遇到了贵人。”他手指捻着沉阿空用来擦银锭的袖子。
……
宋澜回到大理寺，手生气的往纪霜辞桌上一撑：“大人，你知道我刚刚看到那妖道在做什么吗？！”
纪霜辞没看他，反正沉阿空做什么宋澜都会很生气：“嗯，你说。”
“她居然当了廖子耀的狗腿，罗达也在！”
纪霜辞停下笔抬头和宋澜对视，看得出来，宋澜对沉阿空不战而降的投敌行为很失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