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阿空避开喧闹的人流,穿过小巷,拐角便是名为明月楼的大酒楼。
她眼睛一亮,看向明月楼。
绫罗绸缎、锦衣华服、环佩宝石闪花了阿空的眼。连跟着贵人的仆人都穿得精致体面。
沉阿空的素色道袍薄袄,比花枝招展的公子哥还要惹眼。
她满意地点点头,里头坐着的可都是她的钱袋子,不愧是世家权贵聚集的永安街。心里想着,不自觉露出笑脸。
店家娘子看着眼前傻笑的小道士,心生怜悯。
不过十六、七岁,身形瘦弱道袍破旧,闻着菜香就开心成这般,瞧着是个孤苦无依的小可怜。
“道长看着面生,可是第一次来?”店家娘子向前问道。
“福生无量天尊,小道初入京城,见此处有缘,店家娘子勿见怪。”沉阿空简单施了一礼。
店家娘子摆手还礼:“说笑了,既是有缘,外头凉,若道长不嫌弃,可愿入店为我算上一卦?热食热茶相抵如何?”
沉阿空问:“店家娘子可否给我一杯热茶?”
店家娘子唤跑堂的端了茶过来。
沉阿空饮毕,将茶碗还给店家娘子:“店家娘子不妨去后院看看。”
说罢,沉阿空施礼离开。
店家娘子不明所以。后院?后院怎么了?想着想着就端着茶碗往后院走去。
她转了两圈,又询问了后厨忙活的伙计,没发现有何特别之处,只是有药膳炖糊的味道。
店家娘子仔细嗅了嗅,循着味找到了糊味的来源:“这个药膳是哪桌客人的?”
“娘子,您忘啦?是赵家大夫人担心赵公子在隔壁兵马司上值辛苦,特地安排家仆来开小灶。”
“对对对,赵家的人?先去找到人来。”
……
片刻功夫,只听有人喊:“找到了,找到了!”
“呀,来人,快来人,有人摔晕了,还有气,快去请大夫。”
原来赵家仆从见药膳炖好,正要盛出来,发现瓷盅进了虫,急着打水洗,踩中湿滑的石头摔晕了。药膳忘了盖,没一会就烧干了。
虽说摔一跤不至于死,可这地面又凉又潮,躺久了多少得留下病根,幸好发现及时,无甚大事。
店家娘子拍拍胸口,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可算稳了下来。
她独自一人苦心经营酒楼不易,可不想平白遭贵人责难。
一杯茶不止换一条命,还换酒楼安稳,哪是小道长,是小神仙呐!店家娘子打定主意,下次见必须得留她多吃些茶。
沉阿空并未把明月楼的小事放心上,她要找的是罗同。
好歹是个官,若首接去户部或者罗府找,未尝不可,只是不如外边方便些。
罗同这狗官心高气傲却无才无德,背地里行腌臜事,表面上则自视甚高,不会与市井小民为伍。
明月楼既然欢迎她一小道,对三教九流包容些,自然不是罗狗的首选。
“小乞丐,去去去一边去,莫碍了老爷们的眼,招晦气。”平泉庄的伙计伸手推搡站在门口的沉阿空。
“嗯哼,找到了。”能让京官摆点小谱又不张扬的地方,大抵就是这了。
沉阿空无视伙计,手执拂尘,卷起伙计靠近的手一挥,伙计像陀螺似的轱辘了几圈,转眼己瞅不见沉阿空人影。
……
打听到罗府的位置,沉阿空寻了间客栈落脚,在户部下值前去罗府探听些消息。
趁着赶大集,多有外人出入罗府。
罗府众人为采买的事忙得团团转,沉阿空很轻松混了进去。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能光明正大的走,谁还用飞的?
嚯,还真有。
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墙上窜下,藏在盛水的大缸背后。
沉阿空勾着背,混在米铺伙计和卖柴郎中间,用布巾假装擦汗,正好瞧见这一幕。
白衣人也与罗同有仇?
夜里穿黑的,日间穿白的,罗同的仇人若是都这般大聪明,报仇的事还得她自己来。
阿空就近找了间下房,换上粗使丫鬟的衣服,拿上鸡毛掸子,掸到哪算哪。
“嬷嬷,今日的山药到了没?夫人让准备些枣泥山药糕……”
“老爷晚膳不在府里用,你去备点醒酒茶送去正房的小厨房……“
“诶,你这丫头,瞎忙什么呢?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你去隔壁春芳园,那头缺人。”
春芳园里,花匠弓着背像烤熟的虾,卖力得铰着一地胭脂红。
“这朵真好看,铰了可惜了。”
“开得太早太艳败得也快,待老爷夫人们来赏花,便不好看了,花枝太出挑不行。”
“少爷在夫人屋里发脾气呢?”
两个穿着得体的丫鬟路过园子。
“怎么回事?快说说。”
“少爷想求娶邱大姑娘,但忠勤伯府先请了媒婆说亲,急得呗。”
“我们罗府确实也比不上伯府。”小丫鬟说出沉阿空的心声,区区员外郎之子肖想尚书之女,高攀之心不可小觑。
“哎哟,呸呸呸,别乱说话,被少爷听见你还要不要命了。”
“怕什么,不是还在夫人那吗,姨娘要是肚子争气,就少爷那德行,早没他什么事了。”
“你别管不住嘴,这温补的好东西,给姨娘送去。”
“不说了不说了。”
……
零零碎碎的消息听得沉阿空抓耳挠腮,不是滋味,却不好仔细打听。主院正房去不得,约莫记下有用的消息和屋舍分布,她往后门撤去。
……
“公子怎会在此处?这处偏院鲜少人来。”阿空故作惊讶地看着那位白衣人,怎的还蒙着面,好不容易从水缸挪出来,莫非此处有秘密。
白衣人惊得手一软,脚一滑,半挂在墙上的身体往下坠。忽地脚往墙壁蹬去,手勾住竹子,一个旋身落地,短暂的沉默徒留竹叶唰啦啦的喝彩。
白衣人生气地蹬着差点害他摔个狗吃屎的丫鬟,既然被发现了,必须解决她。
“哇公子厉害,方才在后门我便瞧见公子从墙上下来,‘咻~’得飞到水缸后。”
“……”沉默片刻,白衣人问,“你是这里的丫头?为何不告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