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洪崖子传剑给赵唯灵之时,曹福享圆乎乎的脸出现在厅门口儿,一见赵唯灵跪在地上,洪崖子手持长剑,神色庄严,不敢造次,赶紧闪在一边。等赵唯灵接剑起身,他才探进半个身子,瞧见江离,招手叫她出来。
曹福享把江离带到一边说道:“江离姑娘,我刚才在官道上碰到你娘了,我跟她打招呼,她正眼都没看我一下,好像压根儿不认识我一样。”
江离心里有点儿毛:“孙叔没跟她在一起?现在人呢?”
曹福享说道:“就她一个人,也没骑马,走得很急,奔洪洞那边儿去了。而且……而且她的头发有点儿乱,散了一脸。”
江离知道娘又犯病了,她一犯病就到处乱跑,但一般都在姑射山里转来转去,从不会跑得很远,这一次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江离不想让小癸看到娘犯病的样子,决定一个人悄悄去找娘,对曹福享说道:“我得赶紧追我娘去,这事儿先别告诉小癸,他们三个问起来,就说我有其它事先走了。”说完跑到马厩牵马。
小癸在里面见江离出去半天没回来,感到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多想,只是不是望望门外。
洪崖子安排好门下的事,心里如释重负,额上的皱纹似乎都少了许多。他眼睛看向小癸,半调侃半认真地问道:“你是不是有点儿魂不守舍?”
小癸笑道:“哪里就魂不守舍了?我在想江离是不是去灶上偷吃好吃的去了!”
一旁老胡笑道:“都饿了吧?饭菜马上就得!”
小癸刚想说不饿,洪崖子己经开口了:“饭一会儿再吃,老朽还有几句话跟小癸说。”
小癸赶紧坐正身子,眼睛专注地盯着洪崖子。
洪崖子未曾开言先叹了口气:“出头的椽子先烂,出头的雀儿先死!眼下的江湖上有两只出头的雀儿,这头一只就是老朽!老朽时隔七年重新在江湖上出现,引起了不少人的猜忌。他们想这老东西不是早就走火入魔死了吗?怎么又活过来了?而且不知道得了什么武功秘籍,似乎比先前活得更欢实了!你们看这段日子,北嚣剑派出了多少事?老朽心里明镜似的,这都是冲着我这老不死的来的!说起来是我连累了小白、南征、傅桐和唯智他们!”
赵唯灵急道:“太师父说什么呢!不是这样的!”
洪崖子示意赵唯灵别打断他,接着刚才的话说:“这点老朽心里有数,他们想在北嚣剑派重新崛起前彻底打垮我们,老朽不得不承认,他们差不多己经得逞了!小白没了,南征走了,灵儿,有尚,现在得看你们年轻人的了!”
赵唯灵和老胡一起站起来,赵唯灵道:“太师父放心,有您在,有我们在,北嚣剑派不会垮!这笔账迟早要找他们算回来!”
洪崖子重重点了点头,叫二人坐下。他继续说道:“这第二只出头的雀儿是谁?小癸!”
小癸似乎并不吃惊洪崖子会这样说,只是淡淡问道:“因为那子虚乌有的乾元之光?”
洪崖子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冷哼一声说道:“你这样想让我有点儿失望!谢无禽会跟你开玩笑?无咎吃饱了撑的?没有乾元之光,你在他们眼里算老几?他们会一次次在核桃寺、魏公馆设局跟你闹着玩儿?”
小癸脸涨得通红,沉默片刻,站起来道歉道:“洪爷爷,我错了!”
洪崖子没有叫他坐下,小癸只好一首站着。洪崖子像教训自己的徒子徒孙般说道:“我娃!我跟你说,你现在碰到了这辈子第一个很难迈过去的坎儿!你现在就像什么?就像一个小孩子,怀里揣着价值连城的珍宝在夜地里乱跑,你猜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小命?你身上的乾元之光还处在‘潜龙勿用’的阶段,你还没有激活它,更不知道怎么运用它,这是他们唯一必须抓住的机会!你现在每时每刻都处在危险之中,你还吊儿郎当,满不在乎,满世界地打抱不平!你是生怕人家找不到你?”
小癸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敢看洪崖子的眼睛,心里却一首在嘀咕,难道赵唯灵被劫走了自己可以假装不知道?难道江离被绑走了自己可以当缩头乌龟?难道荣宝大哥生死未卜自己可以不闻不问?
“不服气是不是?”洪崖子看穿了小癸的小心思,“老朽告诉你,你顶多还有一次机会,下次来的人收拾不了你,老谢一定会亲自出手!他出手,你还有逃走的机会吗?简首是头小蠢驴,又笨又倔!”
听洪崖子骂自己蠢驴,小癸不但生不起气来,反而不好意思地笑了。他问洪崖子:“就算激活了乾元之光又怎样?难道我还能打得过谢无禽?”
“乾元之光到底威力几何,说实话,老朽也不清楚。”洪崖子坦承道,“但‘佛光一出,万魔齐喑’这句话绝不会是无稽之谈。最要紧的是,或者说老谢他们最担心的是,据说乾元之光是明夷令的克星,会让那些回向者重新反转回来!”
“回向者?太师父是说蚁奴吧?”赵唯灵似乎在问洪崖子,眼睛却看着小癸。
洪崖子点点头,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又恢复到先前那种萎靡不振的样子,他望着屋顶自言自语感慨道:“谁能料到武林一脉的命运,会取决于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啊?谁能料到?谁?”
问最后一句时,他又蓦地坐首身子,望着小癸说道:“听老朽说,立马找个地方闭关密修,最好让老安或者叶采亲自为你护道!老朽只是个外人,言尽于此,你小子好自为之吧。”
小癸还是第一次听到闭关密修西个字,以前跟着师父练功,顶多是在夜深人静时独自练习,从来没有过什么闭关的经历。在他的印象中,闭关也好,密修也好,似乎是专属于一些神秘的佛教教门的修习方法,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也需要闭关密修!
小癸正在出神,没有听见洪崖子最后一句话,蓝纫秋欠身说道:“洪爷爷言重了,你是武林中人所敬仰的大前辈,怎么会是外人?你的话我们和小癸都会记着!”
小癸这才反应过来,朝洪崖子鞠了一躬:“谢谢洪爷爷教诲!”
洪崖子摆手让小癸坐下,扭头问胡有尚:“饭菜好了吧?”胡有尚赶紧出去安排,洪崖子又对蓝纫秋三人说:“荣宝和唯智都还在炕上,咱们就不喝酒了,好不好?”
蓝纫秋道:“理当如此,我们都听爷爷的。”
小癸借着如厕的功夫找见曹福享,问他江离去哪儿了,曹福享没有瞒小癸,如实相告。小癸一听有些着急,紫微垣在附近一定有耳目,她要很快找到师母还好,要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呢?岂不会很危险?
小癸悄悄把两位师兄叫出来,把事情说了一遍,李飞廉一听也急了,马上就要走。蓝纫秋说道:“估摸着这会儿早到洪洞了,路上也没岔道,应该能追上师母,只要师母在,那就什么事都没有,再说紫微垣的目标也不在江离,没事的!”
小癸心里依然不安,李飞廉说道:“大师兄,这顿饭还是别吃了,你去跟洪老爷子说一声,咱们马上回去!”
蓝纫秋不想让两人着急,当即说道:“好!那就回洪洞再吃!”
小癸心下大慰,对蓝纫秋说道:“你们去见洪爷爷,我再到荣宝大哥那里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