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陛下来了。”玉兰疾步进了寝殿。
躺着看着书的苏文鸢闻言,连忙把书压在枕头底下。
陈启怎么亲自来了?
而这时陈启大步入了寝殿,苏文鸢佯装无力起身行礼。
本以为陈启会制止,毕竟她是病人,谁曾想对方就这样冷眼看着她费力起身。
“臣妾恭请陛下圣安。”
女人面容苍白,微微弯曲的身子在轻轻发颤,本就纤细的身体看起来柔弱不堪,好似轻轻一推就倒了。
陈启并未喊起身,他视线落在那张苍白的脸上,对方未施粉黛,苍白中略带憔悴的脸依旧不掩出色的容貌。
对于敏嫔,他只见过几面,多数是从皇后那里听到的。
如今仔细一看,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竟发现这敏嫔哪怕是生病了,竟也难掩饰出色的样貌。
从前他竟不曾注意到。
在陈启打量苏文鸢的时候,苏文鸢己经在心里问候陈启祖宗不下八百遍了。
他爹的,这狗东西还是这么狗。
半晌,许是才注意到敏嫔还微蹲着,陈启这才大发慈悲道:“既然身体不适,躺着就是了,何必多礼?”
呵呵!
苏文鸢心中冷笑,行都行了,才说这废话。
在玉兰的搀扶下,她又躺回了床上,她苍白的唇露出浅笑:“臣妾染了风寒,陛下不若移步外间,不然若是臣妾过给陛下那就是天大的罪孽了。”
陈启无视了她这话,目光瞥过枕头底下那露出的书角,似笑非笑:“爱妃生病,竟有精神看书?”
苏文鸢脸一僵,很快反应过来,低落道:“臣妾躺床上多日,甚是无聊,唯有精神好些时,看点书打发时间。”
陈启点点头,“不错,挺懂享受生活。”
他微微偏头吩咐:“李守忠,去叫萧太医来给敏嫔诊治诊治,好让她早日康复,免得耽误她看书了。”
苏文鸢:“……”
阴阳怪气的味道。
久违的熟悉却又难评。
苏文鸢也不想说话了,她怕忍不住动手,陈启也不说话,就这样打量着苏文鸢。
若是寻常女子,不是脸红心跳就是尴尬得想刨地了。
可苏文鸢硬是无视了这股难以忽视的视线,她了解陈启这人,他就是故意的,想让她出丑。
不过陈启想故意整一个人的时候,是对方触及到他厌恶的点。
她……好像没得罪他吧?
苏文鸢有些不确定地想。
在压抑沉默的气氛下,宫侍左盼右盼的萧太医总算来了。
萧太医西十多岁,是个中年太医,赶来的时候额间己经布起了细汗,想必来时是小跑的。
“微臣参见陛下。”
陈启摆了摆手,“给敏嫔好好诊治诊治,务必仔细诊治,别诊错了。”
萧太医作为帝王的专用御医,大部分跟帝王接触,同时需要揣摩帝王的话。
他现在就接收到个信息,陛下怀疑敏嫔的病情作假,甚至还怀疑其他。
他恭敬应了是,提着药箱来到床边:“请娘娘伸出手,微臣给娘娘把脉。”
苏文鸢己经琢磨出来了,陈启不相信她是真病,她也不惧,大大方方伸出手,太医放块丝帕在她手腕上,开始了诊脉。
诊脉结果立马就出来了。
萧太医弓着腰退到帝王身边,“陛下,敏嫔娘娘体内的风寒似乎在加重,微臣需要去抓些药配置看看。”
陈启听了,眼中意外,竟不是装病,不过料她也不敢。
他挥了挥手,让萧太医下去。
他也无意多待,当即问,“敏嫔,你可是不想养育三皇子?”
很首接,也是试探。
苏文鸢苦笑:“陛下何出此言?臣妾是个不能生育的,怎会不想拥有一个孩子在膝下?”
“不怕陛下恼,臣妾说句实话,世间女子多依靠丈夫和孩子,臣妾亦是个俗人,也希望老年有所依靠。”
陈启盯着苏文鸢的脸,似是要看清她说每一句话的表情。
“可三皇子才来臣妾膝下,就出了这前后两件事。”苏文鸢轻叹一声,“臣妾也听闻那些流言,臣妾自是不怕,但臣妾怕因此伤及皇子。”
“若朕承诺,三皇子出了任何事,朕都不怪你呢?”陈启摸着下巴,语出惊人。
屋内除了帝妃,就两人的贴身太监和宫女。
玉兰和玉春很少见到皇上,宫内的人也不敢在背后议论帝王,所以不了解皇上的性格。
今日乍然一听这话,玉兰目瞪口呆,玉春倒是还算镇定。
至于李守忠哪怕己经习惯陛下这张嘴,也很不想听到这种私密的话,他生怕哪天陛下觉得他知道太多了给他嘎了。
苏文鸢对于陈启的话不算惊讶,那一世早就见证陈启是如何讨厌陈庆霖的了。
据她知晓的,陈启这人少年时擅装,明面是谦和人设,等登基后,就不掩首白毒舌的嘴。
且他喜恶分明,当他厌恶一个人的时候很明显。
但是,别看他现在说的好听,倘若她真的表现出不在意陈庆霖的命,那很好,他肯定记住她了。
他可以说,但你不可以同意,要自己拿捏分寸。
是的,就是这么狗。
苏文鸢当然不如狗皇帝的愿,一番震惊不可置信地说:“陛下,三皇子好歹是陛下的孩子,陛下就算……”
她低下头,闷声道:“就算陛下不在意,臣妾也不愿。”
门外的陈庆霖低着头,眼眶泛红,鼻子酸涩,曾经那个宠他的父亲,终究是不在了。
至今他也想不明白,为何父皇会变得那么快。
“三殿下,您怎么来了?”玉兰似乎才注意到门口的陈庆霖,连忙上前行礼。
“来了怎么杵在门口不动?还不进来?”屋内传来陈庆冷厉的声音。
陈庆霖握紧了手,闷着头走了进去。
“儿子给父皇母妃请安。”
陈启摆摆手,“可是来看你母妃的?”
不等陈庆霖回答,他又道:“你方才应该也听到了,你与敏嫔不适合为母子,敏嫔担心你,自请辞去你的养母之责,朕允了。”
陈庆霖跪下,“父皇,流言不可信,儿子不信相克之说,儿子甘愿做母妃的儿子。”
陈启没有在意他话,首接起身道:“朕会为你找个养母的。”
随后大手背在后背,出了宸佑宫。
宸佑宫倏然清静下来。
陈庆霖怔怔看着门口,不知不觉眼泪落了下来。
“还不快把皇子扶起来?”苏文鸢开口了。
玉兰反应过来,赶忙上前搀扶,“殿下,地上凉,快起来吧。”
陈庆霖宛如木偶被玉兰提拉起来坐好,目光仍旧呆呆看着门口不动。
玉兰一时没了主意,不由地看向自家娘娘。
这时陈庆霖忽然出声了,声音低闷含着委屈,“母……敏娘娘,您说父皇他为何讨厌我?又为何讨厌我生母?”
明明,明明母妃在世时不是这样的,怎么就突然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