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的晨雾未散,熹微的晨光滤成流淌的鎏金色,泼洒在鹿鸣台前的三千青玉案上。
展昭的青鳞剑鞘轻叩青铜鼎沿,震得鼎中墨汁泛起涟漪。
他望着阶下鱼贯而入的学子,有个跛脚书生正用断指攥紧考篮,粗麻补丁的衣襟里漏出半截《齐民要术》,那是五日前流民营分发的雕版书,边角还沾着田垄间的泥印。
"验明正身——"
荀攸的鹤氅拂过朱漆木箱,箱中《氏族谱》无风自动。当荆州杜氏的玉牒递到他面前时,素来端方的尚书令突然蹙眉:"杜元凯?你祖父杜畿曾任曹营尚书,为何不避嫌投效泰山?"
青衫少年长揖及地,袖中滑落的不是名刺,而是卷泛黄帛书:"晚生三年前随流民渡江,亲见曹军焚毁颖西麦田。此乃家祖临终前所绘《屯田十弊》,愿献于科举考场。"
帛书展开的刹那,鼎中墨汁突然沸腾。
杜预指尖蘸墨挥就的批注竟与展昭的剑气共鸣,在虚空凝成"广积粮"三个金字。荀攸的瞳孔微微收缩,他分明看见少年鬓角隐现将星纹,此子日后足以掌三军粮秣。
"准考。"
展昭的剑穗扫过杜预腕间,留下一道淡金印记。
这是墨家特制的"文心锁",既能防舞弊,亦可测才气。当马良捧着荆襄竹简上前时,文心锁突然迸出七彩流霞,简中《安民三策》字字锦绣,竟将长江水纹勾连成农商并济之图。
"好个'筑坝通商'!"
蔡邕的声音自观星台传来,羽扇点向江陵城郭虚影,"若在夷陵设榷场,确可效仿管仲鱼盐之利。然则..."他突然挥扇引动巴山云雾,"若东吴在此处设烽燧连弩,又当如何?"
马良不慌不忙展开白羽扇。
扇骨机关弹开,露出内藏的荆襄地势沙盘:"那便以'互市养兵'之策,让江东世族亲自押运粮草入蜀。"
他指尖轻点扇面,竟有稻穗虚影在沙盘上抽芽吐穗。
观礼席间,孔融盯着马良袖口绣着的"季常"二字,此子竟将世族底蕴化作治世良方!
日晷指针移向辰时,三千考生各归其位。
展昭剑尖挑起鼎中墨汁,七十二道墨龙扑向考卷,在宣纸上拓印出首题:"论防治江东稻瘟"。
杜预的断指砚台突然泛起青光。
他蘸墨疾书时,腕间文心锁幻化出微型稻穗,穗粒随字迹起伏涨落:"晚生尝见交州疍民用砒霜拌种,虽能杀虫,却损地力。今观《淮南万毕术》,以硫磺熏蒸,佐以石灰水灌溉......"
墨迹蜿蜒处,案头竟真的长出嫩绿秧苗。
马良见状轻摇白羽扇,机关齿轮转动声里,他的策论化作缕缕金丝缠住稻瘟菌——这是将墨家机关术化入农政!
考场东南角突然传来骚动。
名叫王濬的益州学子拍案而起,手中刻刀在青砖上划出深痕:"稻瘟非天灾,实乃人祸!江东世家垄断粮种,以陈年霉稻售与佃农,此疾当从吏治根治!"
他怀中的《氏族谱》突然自燃,灰烬凝成"破"字。
展昭的剑气应声而至,却见王濬咬破指尖,以血为墨重写答卷。血字触及宣纸的刹那,整张考卷化作丹书铁券,此子竟以命理之术强改文运!
"咳咳...诸君且看此题。"
程昱的龟甲卦盘突然扣在中央沙盘上,第二题"宛城围局推演"浮现。
陆抗解下腰间吴钩,刀尖挑起襄阳城模型:"若我是张绣,当焚毁白河粮道,诱赵云入瓮城。"
他指尖抹过吴钩,刀刃竟渗出毒液,"再以尸蛊污染水源,迫敌退兵。"
"稚子之见。"
并州考生杜预冷笑,龙形兵符拍在沙盘边缘,
"围城首重攻心。若散布张绣贪恋嫂嫂的流言,再以流民谣曲乱其军心,何须折损士卒?"
沙盘突然震颤,象征宛城的玉雕迸出裂痕。
马良的白羽扇突然展开,扇面绘制的八阵图虚影笼罩沙盘:"诸君皆漏算人和。张绣帐下副将早有降意,当效陈平离间之计。"他指尖轻弹,沙盘裂缝中竟钻出胡人装束的机关傀儡。
众人争论间,唯有东吴考生陆抗注意到,沙盘底部的赤砂正悄然变黑——这是墨家在地下铺设的"地听瓮",所有推演正被实时传往军机处。
午时的日头毒辣起来。
展昭的剑影在青石地砖上刻出最后三题:"墨守与儒攻孰重"、"论流民安置九弊"、"解《韩非子·五蠹》新义"。当墨龙再次腾空时,考场西周的听地瓮突然嗡鸣,将每个学子的心跳声放大成战鼓。
"此题当用血书!"
交州士子陶璜突然割破掌心,血珠坠入砚台竟凝成珊瑚状。
他挥毫写就的《海疆策》泛起潮声,字里行间游动着锡兰火油的光泽。监考展昭猛然起身,他认出这是陆伯言平定山越的笔迹!
青鳞剑的寒芒抵住陶璜咽喉时,考场西北角又起波澜。
幽州学子张华以冰为墨,在青铜鼎上刻出《北疆雪灾疏》,寒气凝成的谏言竟冻住了日晷指针。贾诩的玄鹤纹黑袍无风自动,鹤喙突然啄碎冰文,那谏疏里藏着匈奴狼纹!
展昭的剑气化作牢笼罩住全场。文心锁的光芒交织成网,将三千考生的命理投射到观星台上。
贾诩挥扇引来北斗星光,在虚空绘出巨大的命盘,杜预的将星傍着农神,马良的命宫缠着白眉鹤影,王濬的杀破狼格局竟与当年董卓同出一辙!
暮色西合时,最后一道墨龙归鼎。
考生们腕间的文心锁逐一碎裂,化作金粉融入《科举录》。当陆抗的吴钩劈碎锁链时,刃身突然浮现出小篆"克"字。
"三日放榜。"
展昭剑尖挑起七十二卷最优答卷,墨香凝成玄鸟首冲紫微垣。
夜空中的文曲星突然大亮,星光如雨洒向流民营。
子时的鹿鸣台寂静无声。
蔡邕抚摸着王濬的血书考卷,卦象显示此子将凿穿东吴铁锁;荀攸将杜预的《屯田十弊》投入炎龙纹鼎,鼎中腾起的粟米香竟治愈了陈到的旧伤;最角落的青铜匣里,马良的羽扇推演正在吞噬墨家机关,贾诩不得不唤来赤龙亲卫用煞气镇压。
五更时分,第一缕阳光刺破命盘。展昭独立观星台,看着三千道才气如虹桥贯通天地。东南方的凤凰虚影突然哀鸣,一片燃烧的翎羽坠入长江。
"文脉既通,白眉当显。"
赤龙纹掠过《科举录》,在杜预、马良、王濬三人的名字上烙下金印。流民营中传来《击壤歌》的调子,掺着墨家机关齿轮的咬合声,仿佛在给这个崭新的时代打着节拍。
首次科举,各中翘首仍然是世家大族子弟,但是往后,却己经有半数寒门可以与之分庭抗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