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将裂骨山崖边的火光吹得散乱。
冥火灯再次点燃。
它曾熄灭于伏骸集,如今却在沈遥魂识最深处悄然复燃。
这不是人为点火,而是一种召唤。
沈遥的指骨微颤,胸中古骨轻轻震动。
他知道,是时候——接受它真正的意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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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山壁间盘膝,气息入定。
一息,两息,三息……
第西息时,他的意识猛然脱离,坠入无边白骨幻境。
那是一座巨宫。
无顶、无墙、无地,只由无数悬浮的骨骸编织而成,每一根骨都铭刻着名字、战技与一段己灭的历史。
他在其中穿行,耳中回响起千百道低语。
> “天生我骨……”
“不留吾名……”
“百骨归宫……”
“为道成灰……”
声音如雷、似雨、像哭,又像千万人在笑。
沈遥忽然止步。
他看到一个人。
那人背对他坐着,穿着一袭破裂的骨袍,背脊隆起如兽骨,头发垂地,一动不动。
沈遥轻声问:“你是谁?”
那人缓缓开口,声音像骨石滑裂:
“你问我是谁?”
“那我问你——你为何而来?”
沈遥一怔:“我来,是为父亲……也为我自己。”
“我不想再纵,不想再稀里糊涂死在某人算计下。”
那人缓缓站起,转身。却没有脸。
他整张脸被封于骨面之下,七孔被骨钉封死,唯有一双眼——空白如雪,却灼人如火。
“你果然和你父亲不一样。”他说。
“他来这里的时候……没带过旁人,只带着他的刀。”
“你却带着一个被咒的女子,一个不肯走的疯子,一把还未饮过血的骨。”
沈遥沉默片刻。
“你……见过他?”
“我见过他千次。他杀我千次。”
“他是……你们的仇人?”
“不。”那人淡淡道,“他是最后一个试图逆天的人。”
“你父亲,曾是离骨宗……最年轻的‘白骨座’。”
“也是亲手毁了宗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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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遥脑中轰然一声。
那人却自顾自地说下去:
“那年,三宗围剿,我们撑不住。”
“他说,离骨之道终会腐化人心。与其被灭,不如自斩传承。”
“他带着最强的‘骨典’,亲手焚了骨宫。”
“你知道他烧了什么?”
沈遥摇头。
那人抬手指向头顶,那里的骨骸缓缓裂开,露出一排被封印的古印:
> 【三咒·一印:逆髓咒。】
“他烧了这东西。”
“那是离骨宗最后的禁咒。”
“能逆修骨道,抽尽敌之髓,锤炼己骨。但一旦发动,修者必死。”
“他不想让任何人……包括你,用它。”
沈遥心中翻涌,胸骨一阵阵灼痛。
“那……他为什么还把骨留给我?”
那人冷笑:“因为他终究还是想赌一次。”
“赌你不会变成他。”
“所以他没教你‘逆髓咒’,却教了你‘裂印’——守道,不杀道。”
“可你真的能守?”
沈遥缓缓攥紧拳头,五指青筋暴起。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现在若不杀,就没人再替我们活。”
那人微微点头。
“你终于像个骨修了。”
“那么,第一段真正的骨技,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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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宫震动,无数骨骸如水流卷向沈遥身前,凝聚成一面刻有深红铭文的骨页:
> 【技名:噬骨还魂】
【用途:以自骨为引,强行接引被封魂识或残识,夺敌所藏,转魂化术。】
【代价:永久失一骨位。】
沈遥咬牙伸手,接住骨页。
那人忽然开口:
“你若收此术,再无退路。”
“你会成为世上第一个‘还魂者’。”
“你……愿赌么?”
沈遥低头一笑:
“我父亲输了。”
“那我不妨……也输一回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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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睁眼之际,冥火灯的火焰己变作深蓝,胸骨之下,一根细微肋骨无声崩断,化作符文嵌入魂识。
林采看到他睁眼,顿时松了口气。
“醒了。”
褚燃也来凑:“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你又干了啥?”
沈遥低声道:“我……把自己一根骨烧了。”
“烧了?你是脑子进……啊不是,你是……这又是哪门子骨术?”
“新学的。”他看着远方山口,语气轻得像雾。
“该拿回来的人——我会一个个,全部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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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时,林外传来异动。
雾林再起,却不再是百面童的气息。
褚燃神色一凛:“又来了。”
林采低声道:“风隐猎还有余孽?”
沈遥闭上眼,缓缓吐气。
“不。”
“这一次,来了个活的。”
“而且,是个真正会用‘骨术’的风隐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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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切换,雾林深处。
一人一剑,站在断骨桥头。
那人白衣如雪,面容淡漠,身背长骨刀,手指戴着五枚“骨印戒”。
他没有说话,只盯着沈遥所在的山石。
他自语低声:
> “原来你还真没死。”
> “那正好。”
> “让我替你父亲,送你一程。”
他转身离开,身影消散如雾,只余一缕残音:
> “风隐猎·第三刀客:‘沈肃’。”
> “骨道·斩缘。”